星夜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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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禾立在午门城楼上时,月光正将她的凤冠镀成银白。绣着并蒂莲的裙摆垂过汉白玉栏杆,未洗去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微光——那是替龙御天挡刀时留下的印记,比贤妃棺椁上的朱砂更让人心疼。百官的笏板在风中轻晃,却掩不住她眉骨新伤的冷冽,那是北疆刺客留下的吻痕,亦是她守护江山的勋章。

龙御天的战马踏碎最后一片积雪时,清禾听见他的呼吸比金銮殿的编钟更沉。明黄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冲下战马的模样像极了三年前太液池破冰的少年,眼中映着的,唯有她染血的裙摆与鬓边贤妃的金凤钗。

“清禾!”他的声音震得城墙上的雪粒簌簌而落,这个曾在北疆杀出血路的帝王,此刻却像迷途的孩子般将她紧拥入怀。清禾闻到他身上混着的硝烟与沉水香,触到他后背未愈的箭伤,忽然想起贤妃说过“帝王的拥抱,是天下最奢侈的情诗”。“陛下...”她的劝阻被他按在掌心,龙御天的指尖抚过她手臂的绷带,那里藏着替他挡下的蛊毒刀伤。他忽然抬头看向百官,声音里带着清禾熟悉的孤注一掷:“以后朕去哪,皇后便去哪。再敢让她涉险的人——”他的目光扫过昨夜弹劾她干政的御史中丞,“朕要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奏折,在正阳门前烧成灰烬。”

承煜和念禾的欢呼声打破凝滞的空气,两个孩子跌跌撞撞扑进龙御天怀里,虎头鞋踩过清禾裙摆的血迹,却在月光下开出金色的花。皇后抱着贤妃的画像走来,月白披风上的绿梅刺绣与清禾的翡翠镯相触,发出细碎的响——那是贤妃用十年光阴织就的羁绊。御花园的流萤灯次第亮起时,清禾靠在龙御天肩头,看他指尖拂过自己眉骨的伤疤。远处传来苏月璃与宸妃的低语,她们的裙角扫过贤妃亲手栽种的绿梅,发间莲花步摇与玄甲碎片在月下交相辉映。

“你瞧,”龙御天指着北极星,他袖口的杏色内衬已换成清禾新绣的星子纹样,“那两颗小星,像不像承煜和念禾?”清禾点头,看见北极星旁的微星正轻轻闪烁,像极了孩子们在襁褓里挥动的小手。她忽然轻笑,指尖指向银河:“还有那颗最亮的,是我们的江山。”龙御天忽然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茧——那是批阅奏章与舞剑留下的印记。他的唇落在她发顶,带着北疆的雪与紫禁城的月:“不,江山是你的。朕的天下,从来只有你与孩子。”清禾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的星光比北疆的冰河更璀璨,那里映着的,是她从未见过的柔软与坚定。

皇后的身影在假山后一闪而过,清禾瞥见她手中捧着的,是贤妃的《女戒》修订本,内页夹着的绿梅标本,终于在月光下舒展成当年的模样。宸妃领着女官们走过九曲桥,她们的裙裾不再绣着花鸟,而是用金线勾勒着天下舆图,步摇上的银铃响,与贤妃当年的銮驾声重叠。“贤妃娘娘若看见今日...”清禾的声音被夜风吹散,龙御天却懂她未说完的话。他摸出怀中贤妃的密信,信末“双凤朝阳”的朱砂印与清禾裙摆的血迹相印,忽然轻笑:“她一定在雎鸠台看星子,骂我们矫情。”

流萤灯忽然全部亮起,照亮了御花园的每一朵绿梅。清禾看见云砚站在廊下,手中抱着的,是贤妃的金丝软剑与清禾的凤冠,剑鞘与冠羽在月下交缠,像极了他们纠缠半生的缘分。承煜和念禾追逐着流萤跑过花丛,银铃般的笑声惊起栖鸟,在夜空中划出银色的弧。

“以后每年今日,”龙御天轻声说,“我们都来这里看星子,就像现在这样。”清禾点头,感受着他环住自己的手臂,忽然明白贤妃用生命写下的期许——不是要她们成为日月,而是要像星子般,彼此照亮,永不孤单。

风起时,清禾听见远处传来宫人们的歌谣,唱的是“双凤和鸣,星子为盟”。她摸出贤妃的翡翠镯,碎玉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那个永远活在她们心中的女子,用智慧与爱,在这紫禁城的夜空里,种下了永不坠落的星群。而她们的故事,终将在星子的见证下,延续成最动人的长歌——是帝后的深情,是女子的锋芒,是贤妃留在人间的温柔,更是这天下,因爱而柔软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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