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长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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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几年来,我一直都很后悔。”

“后悔在那个雨夜走掉。”

“和父亲一起战死是儿子的荣耀,但和儿子一起战死是父亲的耻辱。”

“只有在那一天,我在真正认识到……我的生父,是个英雄。”

角落里,一直沉静的侯铭轩抬起了眼。

他没有看楚子航,目光却落在手中水晶杯的内壁上。

暗金色的水波在那片透明的纯净液体中诡异地微微荡开,瞬间消失,仿佛只是烛光跳跃造成的错觉。

但那抹金色,异常眼熟。

暴雨敲窗,烛影摇红。

侯铭轩沉默地端起面前那杯他自始至终一口未动的纯净水。

他的手臂稳定而有力,没有丝毫虚弱之感。

没有言语,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只是抬起手,杯口向前,向着长桌中心那簇烛火的方向,向着主位上那个刚刚平静地宣示了宿命的追猎者,轻轻地在空气里——

“叮。”

杯沿清脆又短促地撞在自己面前杯子的沿口上。

一声微鸣,如同断金的铮响,撕裂了凝重的空气和窗外的雨幕。

楚子航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清脆声响的来源。

他看到侯铭轩微微抬起的、平静如渊的眼眸,以及那举杯一碰的简单动作。然后侯铭轩收回手,将那杯水放回桌上,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示意。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端起了面前那只盛满清水的玻璃杯。

隔着摇曳的烛光,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杯水一饮而尽。

冰冷的液体滑入喉间,压下的却是那夜灼烧了所有理智的痛苦和仇恨的烈焰。

这也算是,侯铭轩正式入伙,成了值得相互信任,相互托付的挚友。

暴雨敲击玻璃的喧嚣,骤然成了这无声承诺的宏大背景。

窗外的雨,下得更急了。

……

校长办公室位于卡塞尔学院最古老钟楼的顶层。

厚重的桃花心木门无声滑开,一股混杂着高级雪茄烟、旧羊皮纸和顶级威士忌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

室内的光线恰到好处,既不会过于明亮破坏情调,又不至于显得阴郁。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哥特式建筑的尖顶和蔓延的林海。

昂热校长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他今天没有处理文件,也没有在欣赏风景。

手指间捻着一支尚未点燃的Cohiba雪茄,若有所思。

桌面一角,那个标志性的水晶方烟灰缸擦得一尘不染。

冰蓝色的眼眸深邃如同北冰洋的寒冰,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遥远的方向。

侯铭轩坐在他对面那张舒适的皮质沙发里。

他身上不再是是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而是换了一身由学院出资付费的顶尖定制西装,制作一月有余,耗资接近八位数。

学院下血本为SS级屠龙者定制了这一身气派正装,自然有其考量,不光供其平日参加宴会撑场面,后续任务也用得到。

侯铭轩身形陷在柔软的皮革中,面色比刚回来时似乎恢复了不少血色。

他没有看昂热,目光落在办公桌上一个精致的、缓缓旋转的星象仪模型上。

办公室一片沉寂,只有窗外钟摆遥远而规律的滴答声,还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飞鸟的鸣叫。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侯同学?”

昂热终于开口,声音平和,带着长者特有的关切,嘴角噙着一丝优雅的笑意。

侯铭轩的眼睫微微动了一下,目光终于从星象仪上移开,平静地迎上昂热冰蓝的注视。

“还好。死不了。”

声音不高,平直无波。

“那就好。”昂热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带着一种阅尽世事的从容,他优雅地修剪着雪茄的尾部,“东京之行,辛苦了。绘梨衣小姐在蛇岐八家的保护下一切安好,她……似乎找到了新的生活方向?听说在学做甜点?”

侯铭轩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幅度小到微乎其微。

窗外掠过的飞鸟扑簌簌的声音清晰了一些。

“你带回来的信息,尤其是关于你追寻的那个‘玄冥’组织,价值难以估量。”

昂热话锋一转,用火柴慢条斯理地点燃雪茄,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在光柱里盘旋,“施耐德他们做了初步追踪,很有意思的是,几条关键线索像指向南方的河流突然折向北方,最后消失的地方……”

他吸了一口雪茄,目光透过烟雾落在侯铭轩脸上,那冰蓝的底色似乎更深邃了,“是在中国的东北,长白山一带。那里,似乎存在一个异常活跃而且具有某种……宗教崇拜性质的节点据点。”

烟雾勾勒着“节点”二字,模糊又清晰。

东北。

长白山。

这两个词汇如同冰冷的针,无声无息地刺入了侯铭轩的意识深处。

那片广袤、寒冷、原始苍凉的土地影像,与他记忆碎片中某些模糊的严寒片段瞬间重叠,激起灵魂深处一阵微不可查却异常清晰的、几乎要冻结血液的低频悸动。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又归于平静。

烟雾中,昂热的眼神变得无比认真,冰蓝色凝聚如刀锋:“中国是你的根。也是揭开‘玄冥’,甚至你记忆里那个‘渊’与‘契约’的关键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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