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尔踢了一脚地上焦黑的残骸，吐了口唾沫，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吓死爹了，还好有楚老大和侯菩萨，小师妹你没事吧？”
夏弥小脸依旧有些发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灵动，她摇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远处那栋矮楼的方向，又飞快地收回，落在侯铭轩那平静得可怕的侧脸上。
侯铭轩没有理会地上的狼藉，他的目光投向车库出口外铅灰色的天空，那绺银发在弥漫的硝烟中显得格外刺眼。
血脉深处，一种微弱却清晰的悸动，如同被遥远寒风吹拂的微弱火种，正指向北方。
王府酒店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
“带上七宗罪，去机场。”
侯铭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该去完成下一项任务了。”
楚子航提起靠在墙边的村雨，用素布重新仔细包裹好刀身，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第一次没有回避，而是直接落在了那个抱着毛熊玩偶、安静坐在角落的少女身上。
“夏弥学妹。”
楚子航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冷硬，如同北地的冻土，但这一次，那冰层下似乎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温度？
或者说，是一种基于事实的、近乎公式化的关切。
芬格尔正费劲地把那个巨大的青铜匣往门口推，听到楚子航的声音，动作猛地一僵。
他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刚才那场拍卖会的十八亿震波震坏了耳膜。
楚子航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这在他是极其罕见的情况。
他熔金的眼眸直视着夏弥那双清澈见底、此刻带着一丝懵懂的大眼睛，继续说道：
“此行危险。你已经看到。”
他微微侧头，示意了一下窗外帝都的夜景，也暗指刚刚结束的拍卖会和潜在的后续风暴，“这里不是东京塔的观光台。长白山深处恐怕更危险。你，还是快些回家去。”
“……”
芬格尔彻底石化了。
他张着嘴，下巴差点掉到地上，眼睛瞪得溜圆，像两颗快要弹出来的玻璃珠。他看看楚子航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又看看夏弥，最后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面瘫楚子航！
那个能用眼神冻死人的狮心会杀胚！
竟然主动对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周的女生说了这么多个字？！
还……还劝她回家？！
这简直比侯铭轩拍下十八亿的七宗罪还让他震惊。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弹幕：“楚老大被夺舍了？”“这丫头给他下蛊了？”“难道冰山下面藏着火山口？？”
夏弥抱着玩偶，听到楚子航的话，先是愣了一下，小嘴撅了起来，声音带着点被“嫌弃”的受伤感，却又异常坚定：
“回家？才不要！”
她用力摇头，高马尾在脑后甩动。
“楚师兄，芬学长，还有侯学长！你们要去的地方，是不是……是不是跟那些古老的传说有关？跟那些壁画上刻的、书里写的……龙有关？”
“我好不容易才拿到卡塞尔的通知书，这次入学前实践报告，我一定要写点不一样的！书上写的哪有亲眼看到的精彩，再说了……”
她挺起小胸脯，努力让自己显得更有说服力：
“我可是土生土长的北京妞儿，这四九城里犄角旮旯我都门儿清。东北那边……虽然没去过，但我方向感超好，运气也超棒！你们看，刚才在地铁里，要不是我‘不小心’撞了楚师兄一下，侯学长差点就被酒瓶子砸到了呢。”
她故意把“不小心”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楚子航，带着点小得意，“带上我嘛，我保证不添乱，还能帮你们带路找好吃的。省得芬学长又被坑。好不好嘛，三位学长最好了。”
楚子航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疑虑，但看着少女那副“不带我我就哭给你看”的委屈表情，那点疑虑又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抿紧了唇，不再说话，只是将目光也投向了侯铭轩。
芬格尔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恢复过来，他看看夏弥，又看看楚子航，再看看闭目养神的侯铭轩，绿豆小眼滴溜溜一转，脸上立刻堆起市侩又精明的笑容，搓着手打圆场：
“哎呀呀！小师妹说得对！实践出真知嘛！卡塞尔就需要你这样有冒险精神的好苗子。再说了，多个人多份力。有你在，说不定咱们这趟能逢凶化吉呢！对吧，楚老大？”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给楚子航使眼色，意思是“别较真了，老大都没发话呢”。
终于，侯铭轩缓缓睁开了眼睛。
没有反对，没有探究，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随即，他站起身，为这场小小的争论画下了句点：
“走吧。”
没有说带上谁，也没说不带谁。
夏弥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落入了星辰。
她欢呼一声，像只欢快的小鹿蹦跳起来。
楚子航看着侯铭轩的背影，又看看雀跃的夏弥，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提起村雨，跟了上去。
熔金的眼底，那丝复杂的情绪沉淀下去，重新被冰冷的警惕覆盖。
芬格尔看着这诡异又和谐的“一家四口”组合，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认命地叹了口气，继续吭哧吭哧地拖着他那装着无价凶器的巨大行李箱，嘴里嘟囔着：“得，队伍又壮大了……这房费伙食费……得重新算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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