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长官叫我去东京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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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别以后,没想到杨知府还是摆脱不开,着实思念温奴,很象高衙内思念林冲的娘子,差不多快要得相思病了。于是就想让人去东京走一趟,把这个温奴带到东平来当做外室养着,以解情渴。

提辖认为武柏就是这个合适人选,想让武柏去出这趟远差。

不论提辖使用了何等委婉言词,说穿了就是男女间的那一点糟烂事。不过不论在哪个世界,长官的糟烂事也是头等大事,轻忽不得。

武柏面色沉重,连连点头以示替知府大人担忧,似乎恨不得能替知府来害这场相思病。长官要是心情不好,还怎么替东平府一府的百姓操劳?

“提辖能看得起小人,小人就算拼却了性命,也要做好这趟差使。”武柏说道,真恨不得能举起手掌来发誓。

东平府距东京六七百里,一来一回就是一千三四百里,回程时还要带着张温奴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再加上眼看着就要秋雨连绵,必定要用去不少时日。这一路上的差旅费用自然少不了,武柏又不是傻子,总会多报点花帐,就说在这女娘身上花费了,谁又能查得清?谁又敢去查?回头来知府见了美人心花一开,说不定还另有赏赐。

到时候再送提辖一份大礼,请他开开恩,自己归还招刺时所得的利物,也就可以不用当这个乡兵了。

“论理说,长行出差总得两人同行方才稳妥。只是此事实在不宜有过多的人知道,因此只有你一个人去。你回到家中,对你的哥嫂也不许说起,只许说是到东京公干。温奴姑娘到了东平之后,过了若干时日,此事总会有人知晓,但那又该当别论。”提辖很是严肃。

武柏更是加倍严肃,连连点头表示“小人明白小人不敢”。

“准你三日休假,回家见见哥嫂。回来后去府衙寻找当值押司,办理好行路所用的通关文书、领取川资路费。再叫押司带你去找我,我还有一些物事交给你-总得让温奴姑娘相信吧?总不能空口无凭地说话。”

武柏想了想,说道;“阳谷在府城的西边,回到阳谷再折回府城未免耽搁。小人回家见过哥嫂后,就从阳谷西行,要快捷许多。至于假期,也未必就要拘定三天,见过哥嫂后,或许是两日,或许是一日,我就往东京去。”

提辖微笑:“如此甚好。那你明日就到府衙去找当值的押司。”

第二天去府衙,当值的押司热情到了十分,呼唤杂役上茶上点心,一边说着闲话就把该做的手续全都做完。一边还做着解说,让人如沐春风:“这二千两银票都头且收好,不要嫌多,咱们穷家富路,宁可多带一点,别让路上短着了着急上火。你看够不够?要不要再加一点?这二十两散碎银子,都头带在身上随意使用。”

我的天,纹银两千两。昨天提辖已经提起过,替温奴小娘子赎身,正常来说用钱也就在五百两银子左右,至多至多,也不会超过八百两。押司这边却早已备下了两千两的银票,当真是宽打宽算啊。这样大手笔,应该花的应该是公款里的小金库。

“这些应用的文书,每样我这里都备了两份,都头最好分开了收藏。要是途中遗失了一份、损坏了一份,还有一份可以备用。”

这要是放在群演世界,等于给武柏办了两个护照,四个手机号,还全都是真的。处在末宋这个乱世,作为一方的府衙,生杀予夺取人性命都不为难,多办一份证件也不过是随手之劳,不足为奇。

武柏也算两世为人,见多识广,还是初次感受到这种“自己人”才能体味到的优越感。感叹之余,对这位押司也是屁话连连。

“走,去后槽挑牲口去。”押司快四十岁了,这时候却象是武柏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故交,拍拍武柏的肩头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府衙里缺马,实在拿不出来富余的马,只能给都头配一匹骡子。不过尽管放心,只要是骡子,你尽管挑,挑中哪个就是哪个。都头出门,也是咱们东平府的脸面是不是,可不能让人家小看了,哈哈!”

武柏此去的任务实在说上有多光彩,几乎算是微行,也就是说属于偷偷摸摸。到了这位押司口中,却成了整个东平府的代表,该花的要花,不该花的也要花,该用的要用,不该用的也要用,银钱事小,脸面事大。

一番话说下来,武柏若要是不能大手大脚,而是搜搜扣扣的,那就是丢了了东平府一府百姓的脸面。

说笑着来到后槽,在押司的指点下,武柏挑了一匹纯黑的健骡。押司亲口嘱咐马夫赶紧准备鞍配鞭镫,马料饲袋,伺候都头要出长差,务必全都要最好的。

去军械库领了油布雨衣,高帮雨靴,一把新朴刀,一把新腰刀,一口新的解手刀,一只路上饮水用的葫芦,一只范阳毡笠,晴天防晒,阴天可以防雨,两身全新的新军服,全是秋装。

再去见了提辖,提辖支开人目,交给武柏一张路程图,一张东京城的精细地图,上面标明了温奴所在的那处勾栏;一封密封的书信,想来不外是杨知府与那女娘之间的郎情妾意谑词戏语;一把知府常用的折扇作凭据,取的是见物如见人之意。

这些东西全都用油纸包裹,提辖命武柏贴肉收好,“人在物在,绝对不容许遗失”。

尽管一切手续从简,一切手续都是绿灯,折腾完了,时间也已经过午。武柏在府衙随意吃了点东西,拉着骡子穿街过巷的,给哥嫂侄女买了几样鲜明衣料,给侄女买了几样阳谷见不到的细巧吃食,骑上牲口回家。

富贵不压于乡里,这个素质武柏还是有的,决不会象有些土棍,田里多收了三五斗就对邻居们挺胸叠肚。但他此去一走数月,期间无法回转阳谷,总得跟哥嫂通报一声。也得把钱票带回去,他走得才能放心。

武柏到家时,哥哥已经从街上收歇回家,一家人正收拾着要吃晚饭。见到武柏拉着高头大骡子,骡子背上驮着大小包裹,长短朴刀腰刀,自然是惊喜。迎儿迎上来叫叔叔,嫂嫂再去收拾碗筷,大哥还开了一瓶酒。

边吃边谈,说到自己新参了乡兵的副都头,明日后日就要去东京出差,顺路回家看看。拿出钱票时,哥嫂还是震惊了。

水宋世界不论铜钱铁钱还是银两丝布食盐,都是实物货币,因此不论君君臣臣们怎样弄奸使巧,通货膨胀始终还没有恶化到荒堂可笑的地步。

眼下市面上一贯钱能买一斗精米,一家三口一个月都吃不完。武家的烧饼算是阳谷县的驰名品牌,精心制作货真价实,一只也不过卖一文钱,买多了还要偏宜些,利润就更是稀薄。

“大哥,大嫂,遇到了事情,不管什么事情,不要怕花钱。能花钱解决的事情,那就不叫事情。”武柏实在不好再往下说,总不能说他知道大嫂会有性命之忧。或许有了钱,大嫂少受点操劳,这个气运就此扭转了吧。

大嫂满脸喜气:“有了钱,你就能娶媳妇了,明天我就去找媒婆薛嫂子。叫她给咱们好好的说,说个好的。这些钱够用了吧?”

大哥竖起指头细细盘算,点头:“就算买个小房子,再加上大大小小的花费,那也足够了。县前卖熟食的胖羊家隔壁,有个小院子要卖,明天我去问问。”

迎儿撇着嘴,看着武柏笑得意味深长,还真是人小鬼大。

武柏绝想不到事情能朝这个方向演变,赶紧抬起双手表明态度:“我不娶媳妇,更不买房子,不论大院子还是小院子。退一万步退十万步,就算要讨老婆,也得等我回来再说。这钱就是留给家里零使零用的,不然的话,我走了也不放心。”

“要照我说,哥嫂不如先赁下一处房子居住,把家里这邻街的铺子拿来做生意,多做一些烧饼,人手不够就请人,带卖稀粥咸菜。做出来的烧饼,可以让街市上的行商坐商代为发卖,分一点小利给他们就是了。自己也省得整日上街奔波,利息说不定还要大些。”

想起看过的一部剧,似乎水宋世界还没有皮蛋,很有点搞头,这也是很有前途的一个门路,很适合哥嫂经营。不过眼下没有时间做这些事,还是先从烧饼入手吧,熟门熟路的。

第二天大哥只做了不多一点烧饼上街叫卖,算是维持生意,下半天一家人快快活活团聚半天,次日武柏就束装上道。在哥嫂侄女的目送下,上了健骡,出离阳谷县城,上了长行的官道,一路向西可就走下去了。

武柏一再表明,自己身上还有钱,还有很多银钱,多到不管怎么花都花不完。自己这可是出官差,自然是吃官家的,喝官家的用官家的,到头来还得赚官家的,大嫂还是给他煮了几个白水鸡蛋,包了几个烧饼。

处在水宋这个狂野世界,要说这趟行程一帆风顺毫无波澜,作者就算敢这么写,读者也未必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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