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刚讲完“蛐蛐恩师”的话,觉得不太妥当,赶紧环顾前后左右,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压低声音道:“陈大哥,这是上等的海马,一共五斤,我给你一两银子,如何?”
陈不凡第一次卖海马,压根不清楚行情,自然心里犯嘀咕,总感觉这价钱高得离谱。
海马医用价值再高,也不至于贵到这个地步吧?
“王大夫,你是不是说错了?一两银子这价格,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陈不凡语气犹疑地问。
王进呵呵一笑,态度十分诚恳:“陈大哥,我医馆长期收购海马,价格绝不会算错。我馆童叟无欺,口碑在这条街上是出了名的。”
可陈不凡还是将信将疑。
其实他的怀疑没错,若是别人来卖同样的海马,王进最多只会出一半的价钱。
这额外多出的一两银子,其实是王进报答陈不凡救命之恩,救他恩师性命的回报。
“王医生,我总觉得你出的这个价格不太合适。我还是出去打听打听行情再说吧。”陈不凡可不想要这来路模糊的钱财。
王进一听陈不凡打算出去问价,脸色顿时一变,心里一急,忙劝道:“陈大哥,这你就是不信我了。”
“你若真去外头打听,那些人见你是头一回卖海马,肯定会胡乱压价,说得低得不得了。”
“我们医馆看病救人,自然也得生存。不赚钱,吃什么喝什么?可我们绝不会做亏本买卖的。”
听了这番解释,陈不凡感觉王进说得有几分道理,心里的顾虑也慢慢打消了。
王进见状,顺势说道:“陈大哥,今后你若还有海马,尽管送来我这,我照单全收,价格不变。”
陈不凡心里暗喜,寻思这是个长期的好客户,值得结交维系,便爽快地答道:“行,那我就听你的,就按这个价格卖了。”
王进随即从柜台取出一两银子递给了陈不凡。
陈不凡收下后默默一算,加上之前那八两银子,一共是九两了,若再捞一两,便凑够整整十两。
但他心里又隐隐觉得不妥。
小满即足,小富即安。凡事得有个度,若是一味贪多,反倒可能因小失大。
若再下海却一无所获,甚至摔伤溺水,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他摇了摇头,暗自提醒自己:钱永远赚不完,只要人还在,就不怕没机会。
再想想陈老爹和两个哥哥,三人一年劳作下来,赚的不过五两银子。
而自己如今能一日进账九两,杨氏他们那群人迟早会像蚂蟥一样盯上,不断吸血,窥视他的财富。
可自己还不能反抗,否则便落个忤逆不孝的罪名。
唉,想要分家独立过日子,真是难如登天。陈不凡想到这儿,不由得觉得头皮发紧。
他赶忙收起心绪,对王进道:“谢谢你了,王医生,我这就先走了。”
可他才走出三步,忽然顿住脚步,又转身跑了回来。
王进迎上去,疑惑地问道:“陈大哥,你这是怎么又回来了?”
陈不凡喘了口气,说:“我想在你这儿买点薏米、茯苓和当归。”
王进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快步走进柜台里,一边抓药一边语重心长地劝道:“陈大哥,这些可都是中药,药三分毒,身体有恙得看大夫,切莫自作主张省钱误事啊。”
陈不凡听了反而笑了:“王医生,你误会了,我买这些不是拿来治病的,是打算给我老婆调理身子用。她身体不太好,我想给她补补。”
王进闻言,立刻不好意思地笑了:“原来是这回事。薏米祛湿,茯苓安神,当归补血调经,嫂夫人吃了确实有益。陈大哥疼媳妇,这份心真是难得。”
陈不凡被夸得脸有些发红:“王医生,承让了,没你说的那么好。”
王进抓好药材递给他:“陈大哥,别叫我医生了。我姓王,名字一个‘进’字,王进。你年长我几岁,往后叫我王兄弟便是。”
陈不凡没有多想,当场改口道:“王兄弟,那这三样药材多少钱?”
王进摆手笑道:“这些都不值几个钱,陈大哥尽管拿去,不必客气。”
陈不凡连忙推拒:“这可不行,多少钱就该给多少钱。”
王进却坚定说道:“陈大哥若这么讲,那就是不拿我王进当兄弟了。”
“你救了我恩师,又从不居功,咱们一家早就铭记于心。往后只要你需要益丰堂出力,我们必定鼎力相助。”
陈不凡沉吟片刻,认真地说:“恰好真有一件事,可能得你们帮个忙。”
“只是……这事若稍有不慎,怕是会影响你们益丰堂的声誉。”
他说的,是关于和杨氏分家的事。
他知道,自己赚钱的能力越来越强,今天十两,明天二十两,总有一天会引起杨氏的觊觎。
银子一多,藏着难,放身上不便,家里那点地方,迟早被翻出来。带在身上,又怕被偷被抢。
尤其县里还有不少小偷,一不留神就血本无归。
他急切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一个安全的窝。
但想跟杨氏分开过日子,其困难程度远超想象。
若他主动提分家,不图名利不惧挨打也罢,可一旦富贵起来,杨氏必定心生怨念,反悔翻脸。
届时她若跑到县府告他一状,说他忤逆不孝,官府按大夏律法判他不义,那就是牢狱甚至流放之灾。
就算不去告,也难保她不会散布谣言,叫海口村人对他们一家指指点点。
说什么发了财就不认爹娘,不赡养老人,这样的名声,简直比坐牢还难受。
他穿越而来,自然不在乎这些亲情虚礼,可张雪莲母女却不同。
她们是真心盼着能过上安稳日子,若被乡邻非议,那才是最深的痛苦。
所以,陈不凡想明白了,他不能主动提分家,而是要设局让杨氏自己去县府告状。
将来有钱了、过上好日子,就不怕她后悔翻脸,也无需担心他人闲话。
因为错不在自己,是杨氏为财抛子,自毁亲情。
如今,他唯一能想出的办法,就是装出身患绝症的样子,且是花钱也救不回的病,吓得杨氏自动提出分家。
这样一来,他既可脱身,又不负名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