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不凡自始至终就没打算这个时候把张雪莲和朵朵带回家,他早就打定主意,等和杨氏分了家之后,再接她们回来安稳过日子。
可家里总有那么一个人,什么事都不想做,只想着白吃白喝,一旦让她做点家务,就开始哭天喊地、叫苦连天。
杨氏倒是不怕张雪莲不回来,家里还有一个人能干活,那就是她的小儿媳黄氏。
她叫黄氏做事,黄氏敢不做?
不做就骂,还到处嚷嚷,说她娶了个懒媳妇,黄氏只能低头认栽,硬着头皮干。
自从张雪莲去了张大龙家,家里里外的活全压到了黄氏一个人头上。
洗衣、做饭、割草、喂猪……
一桩桩一件件,天天把她累得在陈老二面前直哭。
陈老二心疼她,晚上悄悄帮她干点活,可这个年头,男人干女人的活传出去就是笑话。
于是他只能晚上等杨氏睡熟了,摸黑出去割草。
不过几天工夫,陈老二就快撑不住了。
白天得去干重活,晚上还得偷偷劳作,天天睡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苍白,像霜打的茄子,半点精神也没了。
黄氏看着陈老二越瘦越憔悴,心疼不已,更觉委屈。
她一天家务也不想再做了,一心只盼着张雪莲快点回来顶替她。
她几次向杨氏提出让张雪莲回来,全被骂了回去。
理由也很简单陈不凡天天交钱给她,而且张雪莲不在家还省了口粮,何乐而不为?
黄氏也不敢直接找陈不凡说事,她知道,结果无非是被骂一顿,甚至挨打。
左思右想,她决定不如造点谣。
黄氏特意在一群最爱嚼舌根的村里老妪面前散布,说张雪莲就是为了偷懒、不想干活才跑回娘家,一呆就是一个星期,好吃懒做没人管。
起初村民还将信将疑,可是三人成虎,这话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张雪莲的名声就在村里传坏了。
而且这几天也确实没见着她们母女俩回来,更让人信以为真。
陈不凡得知后,第一反应不是气愤,而是警惕。
他深知谣言的杀伤力,如果不及时处理,不仅会毁了张雪莲的名声,更可能破坏他筹划已久的分家计划。
他为什么这样在意?因为他现在在村里声称自己身染重病,若让村里人再编排一句“张雪莲是灾星,克夫”,那雪莲得多难受、多寒心?
这不是杞人忧天,而是亲身经历让他明白:一个谣言,能逼疯一个人。
他刚才当着众人说张雪莲如何操劳家务,就是在给她澄清打底。
果然,老妪们一听,当场炸了锅,惊讶地瞪着杨氏,七嘴八舌:
“杨氏,你家老三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雪莲从早忙到晚?”
“你们啥活不干,还成天挑人毛病?”
“怪不得你家那两个儿媳妇,一个天天花枝招展,气色红润,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瘦得像根柴。原来黄氏才是懒的那个!”
“我要是娶到这种懒媳妇,早就休回娘家了!”
“杨氏,你对两个儿媳也太偏心了,端水也得端平点吧!”
杨氏听得脸色发白,早前收钱的喜气荡然无存,她狠狠瞪了陈不凡一眼,气冲冲地甩袖就走。
她本想强辩,可陈不凡说话滴水不漏,眼神里分明写着一句话:你不要脸,我还比你更能撕。
春风吹,战鼓擂,咱们俩谁怕谁?
杨氏只能憋着一肚子火,灰溜溜地走了。
陈不凡看着她狼狈的背影,心里乐开了花。
老妪们见杨氏走远,立刻围住他,追问张雪莲和黄氏平时在家的情况。
陈不凡添油加醋地讲了个清楚,老妪们个个替张雪莲打抱不平:
“这黄氏也太过分,啥活也不干!”
“可怜雪莲,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衣服也穿不暖!”
他一番口才,把老妪们的风向完全带了过来,张雪莲的名声也顺势洗白,黄氏的名誉却彻底扫地。
时机差不多了,陈不凡便告辞离开。
他刚走到大门口,杨氏怒吼声就追了出来:“你这个王八羔子,跑外头胡说八道!”
陈不凡站定,神色淡然地说:“母亲,我哪句说错了?我句句属实。”
杨氏气得发抖:“你别在这胡说八道,我还不知道你的鬼心思?你就是故意在那些老妪面前丢我们全家的脸!”
“她们明天一传,全海口村都知道了,我们还怎么做人?”
陈不凡冷笑:“母亲也知道丢人了?那欺负雪莲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怕丢人?”
“她干活的时候,你们在哪?打她骂她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讲良心?”
“你们不怕,那我怕。我怕雪莲撑不下去,怕她受不了压力崩溃,怕她哪天寻了短见。”
“今天我说的,不是胡说,是替她辟谣,是为她撑腰。”
“你要是不想丑事传出去,那以后你就先管好自己。”
说完这番话,他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头也不回。
杨氏气得站在原地直骂,可陈不凡一句不听,把她当背景音,三步并作两步回了屋。
她很清楚,今天这事就是黄氏造的孽,可她不会承认,也不会管,只想着怎么再借这事继续压张雪莲一头。
而另一边,黄氏在房里早就吓得瑟瑟发抖。
一开始她听到风声,还有些发虚。
陈不凡这段时间明显对张雪莲不一样了,她也担心惹祸。
但转念一想,陈不凡这么久都没去接张雪莲,或许也是一时兴起,她便存了侥幸心理。
她想赌一把,万一赢了,就不用再干那些脏活累活,能继续自在过日子。
可谁知,事情闹成这样。
想到陈不凡当众替张雪莲出头,还自毁名声,她越想越后怕,终于绷不住,放声大哭。
如花见黄氏哭,也吓得跟着哭了出来。
两人的哭声传进杨氏耳里,她本就窝火,一听哭声更是怒气中烧,气冲冲地跑了过来。
“你在哭什么,像个嚎丧的!我在屋里都被你吵得脑仁疼!自己做的事自己收拾!”
她看着黄氏,咬牙切齿地骂。
黄氏满脸羞惭,低着头不敢吭声。
而此刻,陈不凡已经在自己屋里,听着外头的哭声和骂声,心安理得地倒在床上,这不比催眠曲好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