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陈不凡独自去了海边捕鱼。
辰时刚过，整个海口村便传遍了一个消息：益丰堂的医生来村里免费看病！
杨氏正懒洋洋地坐在前院乘凉，忽然一个年轻人火急火燎地跑到门前，扯着嗓子喊：“杨大娘在家吗？”
杨氏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什么事，小旭？”
张小旭气喘吁吁地说：“乡长让我来通知你，益丰堂的医生到村里来了，免费看病，一分钱不要！这位医生医术可是出了名的好，机会难得啊。你要是没啥事，不妨去看看。”
杨氏一听，心里顿时一动，又有些狐疑：“真的假的？还有免费看病的事？”
张小旭咧嘴一笑：“可不就是因为我们村里有人救了他恩师，人家来报恩的，这才来给我们义诊呢。”
“杨大娘，这可是百年一遇的好机会，错过可就没了。你可知道，平时去益丰堂看病，最便宜也得一钱银子一诊！”
“我不跟你多说了，我还得去通知其他人，去不去随你。”
话音落下，人已经跑远了。
杨氏看着小旭的背影，心里盘算片刻，便转身跑到黄氏门口，敲门叫道：“起来啦！快点收拾一下，跟我去看病去！”
黄氏半天才揉着眼睛开门，迷迷糊糊地问：“娘，什么事啊？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杨氏不耐烦地说：“益丰堂的医生来咱村免费看病，不要钱！这好事可不能错过。”
黄氏一听，立马精神了：“那我这就去洗把脸！”
不一会儿，杨氏便带着一家人整装待发，连她弟弟杨正林也在队伍里。
刚准备出门时，黄氏看见正低头打扫院子的张雪莲，小声问道：“娘，张雪莲她……不去吗？”
杨氏一听就火了：“你多管什么闲事？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黄氏被骂得不敢作声，缩了缩脖子。
杨氏之所以不带张雪莲去，是早有打算。她心知自己这些年是怎么对待儿媳的，张雪莲身上多半有毛病，真带去看了病，医生一张嘴，恶婆婆的名声怕是坐实了，到时候传出去，她这张老脸可就没地儿搁了。
更何况，要是村里人知道她长期虐待儿媳妇，还不得背后指指点点？为了保住名声，她干脆连朵朵也不许去，还威胁张雪莲：不得离家半步，若敢违抗命令，连朵朵也要一同挨饿三天。
来到乡长家门前的大槐树下，王进的义诊摊子早已排起了长龙。几乎整个海口村的人都来了。
杨氏命黄氏去排队，自己找了个阴凉处坐着等。
王进的诊断速度极快，快得让人不敢相信，许多村民一开始还以为是假郎中，但看诊断结果却又句句在理，不由得纷纷点头称赞。
没过多久，轮到了杨氏。
王进并不认识杨氏是陈不凡的母亲，不到十分钟便诊完。
杨氏脸色不满地说：“你看这么一会儿，能看出啥毛病啊？”
王进语气冷静：“大娘，有病没病，我一诊便知。不信你问问前头那些人，我有没有诊错。”
杨氏一听，哑口无言，只得悻悻地退开。
这时，站在她后面的一位老妪笑着喊道：“哎，杨氏，你家那儿媳张雪莲怎么没来看看？”
杨氏冷着脸回道：“她在家里忙呢，没时间。”
老妪摇头：“你二儿媳黄氏都来了，咋就她不能来？你这偏心也太明显了。”
杨氏怒道：“你少管闲事。”
王进听到“张雪莲”三个字，心头一紧。他立即反应过来，这就是陈不凡的妻子，而眼前这位嚣张的大娘，便是陈不凡的母亲。
王进心思玲珑，当即便猜出杨氏为何不让张雪莲来。他知道，她是怕自己把张雪莲身上的病诊出来，当场揭穿虐待的真相。
王进当下便道：“大娘，我们千里迢迢来海口村一次，这义诊可不是天天有的。你不如让你儿媳也来看看，机会难得啊。”
杨氏一口回绝：“不用，她身子好着呢。”
这时，那老妪又开口：“杨氏，你这不是心虚是什么？家里活都是你儿媳干的，难道你怕她被诊出啥病来？”
杨氏气得跳脚：“我心虚啥？你别胡说八道！”
“要不你现在就叫她来看看，咱们都闭嘴。”
杨氏被众人起哄，不得不扯着笑脸说：“小旭，麻烦你跑一趟，到我家把张雪莲叫来。”
王进也顺势吩咐学生：“你去附近采些药材。”
半个时辰后，张雪莲牵着朵朵出现在人群中。
王进面色如常，让张雪莲坐下，淡淡说道：“把右手伸过来。”
张雪莲一看王进神情，就明白这在“演戏”，她立刻进入状态，配合得滴水不漏。
王进给她诊脉的时间，比前面任何人都要久，眉头也越皱越紧。
杨氏看着他脸色的变化，心头越来越慌。
终于，王进长叹一口气，说道：“大嫂，你这人太劳累了，气血亏虚，营养不良，身体多处劳损，你是不是长期被人虐待？”
张雪莲低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杨氏，迎上那道阴狠目光后，小声答道：“没人。”
王进摇头：“你骗我没用，我是大夫，这病一摸就知道。”
“若你继续这样下去，撑不过一年。”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一直以来，海口村虽传说杨氏刻薄，但终究只是风言风语。如今有医生当众坐实，哪还用多说？
杨氏顿时脸色铁青，怒声道：“你别胡说八道！”
王进猛地抬头，声音铿锵：“我胡说？你知道我医过谁吗？县太爷的病，还是我治好的！”
杨氏一听，顿时脸色惨白，慌忙改口：“我……我刚才说错话了。医生，那我这儿媳妇的病，怎么治？”
王进说：“多休息，少操劳。多吃营养，少受气。”
杨氏连连点头，语气也软了：“好好好，我记下了。今天回家我就照医生说的办，让她多休息，少干活，多吃点，少受气。”
她此刻只是想挽回在村里人心目中的印象，说得倒是义正辞严。
站在一旁的黄氏却听得脸都绿了：张雪莲少干活，那家务事谁来干？
杨氏扫了她一眼，趁没人注意，在她背后狠狠掐了一把。
黄氏吃痛，却也明白了杨氏的意思，装装样子就行，回了家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心里一松，表情也缓和下来。
王进接着说：“她营养严重不良，得好好补补。每天吃一只老母鸡，气血不足，还得配合中药调理。我稍后给你开三副药，一副药要一两银子，得吃大半年。”
话音落下，杨氏和黄氏瞬间僵在原地，面如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