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看到奶奶的样子，吓得将肉饼藏在破烂的衣服里，颤颤巍巍地望向杨氏。
杨氏勃然大怒，抡手朝着陈不凡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哭喊着骂道：“你这个杀千刀的，背着我偷家里的钱，买肉饼给这个扫把星吃！”
陈不凡捂着脸，愤愤不平地回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你的钱了？你把钱藏哪儿我知道吗？能不能别胡说八道？”
杨氏压根儿不听陈不凡的解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朵朵面前，张牙舞爪地大吼：“扫把星，这肉饼是你能吃的吗？快给我！”
朵朵看着奶奶发疯般的模样，吓得边哭边说：“肉饼是我……”
话还没说完，杨氏已经扑上来，嘴里咒骂个不停：“你爸哪有钱，肯定是偷了我的钱去买的！给我！”
朵朵被吓得浑身发抖，慢慢从衣服里将肉饼拿了出来。
杨氏一把夺过肉饼，看到已经吃了一大半，更是怒不可遏，尖声斥责道：“你这是饿死鬼投胎吗？肉饼都快吃完了！你娘吃没吃？”
朵朵被这声骂吓得嚎啕大哭：“我太饿了，忍不住吃了……我娘没吃，我是想把这剩下的给她留着吃的……”
“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饿死鬼！”杨氏越骂越难听。
陈不凡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夺过杨氏手中的肉饼，冷冷地说：“够了，别再闹了，夜都这么深了，大家都早点睡吧。”
杨氏听着陈不凡前所未有的冷淡语气，愣了半晌，从最初的不信到察觉异样，整个人僵住，脸色难看地骂道：“白眼狼！死小子！你居然这样对老娘！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老娘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把你养这么大，你现在胳膊肘往外拐！”
“你这没良心的狗东西，迟早遭报应，天打五雷轰！”
陈不凡不急不恼，淡淡回道：“我是狗东西，那你是狗，那我老爸也是狗喽？”
杨氏瞬间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陈不凡，眼里满是茫然。
这是她的儿子吗？
今天一天的表现都不对劲，这话也太反常了。
离谱，太离谱，实在太特么离谱了。
以前他不是一直逆来顺受，从不顶嘴的吗？他怎么了？
“别再闹了，太晚了，你回屋休息吧，我们也要睡了。”
陈不凡语气平静却冷漠，让杨氏心头一寒。
她张了张嘴想再骂，却像是底气不足似的闭上了嘴。
但临走前还是不甘心地撂下一句：“我治不了你，看你爹回来怎么收拾你！”
陈不凡没有理她。
他之所以还克制着，一是杨氏毕竟是他母亲，在这个年代讲究孝道，况且他还是个举人，若传出去，对名声影响极大。
二是若被官府知道家中不孝，可能会被取消每月奉银。
虽说数目不多，但好歹贴补家用，更关键的是“举人”这身份带来的好处不止于此。
所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杨氏见陈不凡不理她，觉得无趣，也就气哼哼地回屋去了。
陈不凡见状，弯下身把肉饼递给朵朵，柔声道：“奶奶走了，你吃吧。”
朵朵却怯生生地看着陈不凡，没有伸手去接：“我不敢吃了，奶奶明天还会来打我……”
听到女儿这句话，陈不凡心头一酸。
他拉起朵朵的小手，把肉饼放进她手里，语气严肃又温柔地说：
“闺女，从今天起，不会再有人打你了。”
“如果有人打你，你就告诉爹，爹替你打回去。任何人都不准欺负我家小棉袄，也不准打你娘。”
“就算是奶奶，我也有办法替你出气。”
朵朵一时没完全听懂陈不凡的意思，但他的话让她心里暖暖的，似乎有了依靠，也生出了一丝自信。
她拿着肉饼却没急着吃，而是从怀里又掏出一小块，原来是她偷偷藏起来的。
她晃了晃手里的肉饼，笑嘻嘻地看了陈不凡一眼，然后跑去将它递给母亲张雪莲。
“娘亲，你一天没吃东西了，你快吃吧。”
张雪莲望着那小小一块肉饼，眼圈一下就红了，哽咽着说：“朵朵真乖，最疼娘了。”
朵朵听了母亲的夸奖，笑得更开心了。
张雪莲接过肉饼，却没有吃，而是找了块干净的纸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
陈不凡见状，忍不住问道：“你干什么啊？怎么不吃？还包起来干嘛？”
张雪莲没作声。
她心里清楚，眼前这陈不凡只是暂时心软，等明天醒了又是那个混账。
以前吃的苦太多，让她不得不防、不得不留后路。
这点肉饼虽然不多，但足够让朵朵多撑两顿。
想到女儿饿得蜷成一团的样子，张雪莲手更紧了几分。
陈不凡沉吟半晌，也猜到了她的想法。
唉，原主到底干了多少混账事，才让张雪莲对他毫无信任，活得这么小心翼翼。
要改变她的看法，不是一两句话能做到的。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事急不得。
陈不凡忽然一把夺过张雪莲包好的肉饼，大声道：“雪莲，肉饼放一晚就坏了，你要是不吃，我现在就丢掉。”
张雪莲一听，顿时慌了：“你干嘛啊？别丢啊！”
“东西就是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留着明天吃不行吗？为什么非得今晚吃？”
“别骗我了，闺女刚才都说了你一天没吃饭了。你看看你现在，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再不吃点东西怕是要晕倒了。快吃，不吃我真的丢了。”
张雪莲急了，赶忙拦住：“别丢别丢，我吃还不行嘛！”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肉饼，先凑近闻了闻，然后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那肉香味扑鼻而来，她眼眶又湿了。
太久没吃过肉了，这小小的一口却让她感到了久违的幸福。
虽然不多，却足以让她心满意足。
“我困了，娘亲。”
朵朵靠在张雪莲身边说着。
张雪莲从箱子里抽出一块薄被，将一张破席子铺在地上，准备与女儿就这样将就一夜。
陈不凡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你们要睡这儿？”
张雪莲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陈不凡心头一沉，是啊，这一切不都是原主造成的吗？
他心中一狠，抢先一步走到地铺旁：“你们睡床上，朵朵年纪小，不能睡地上。你陪女儿睡，我睡这。”
张雪莲愣住了，像在做梦。
她瞧着躺在地上的陈不凡，才确信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