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回荡在整个‘魏武庙’小院，惊得屋顶的积雪都抖落了几分，暗夜杀机四伏，张合只感觉院墙外到处都是歹人。
甚至于他刚刚瞪大了眼睛，居然没瞧见那箭矢是哪个方向射来。
人有胆气，胆气一泄，则脑如钟鼓车马撞过。
逃！
心中念头一生，张合手中朴刀紧握，他眼神已经越过西侧低矮的院墙。
“我看到你了！小贼！”
“看爷爷我不剥了你的皮！”
大喝一声，张合反其道而行之，臃肿的身体甩开膀子，拼命似的往西侧院墙跑去。
只要他能进了牤牛山，那么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嗖！
嗖！
只可惜，苏阳压根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拉弓射箭，没有丝毫犹豫。
移动靶有难度，但两条腿的人能够有雪兔灵活？
一箭腿，一箭后心，两箭皆中，应声倒地。
苏阳换了一个方位，躲藏在矮墙后，继续盯着院内情况。
嘎吱！嘎吱！
没过多久，吓破胆的王癞子抬起头来，发现院内没有动静，便连张合的情况都来不及查看，拼了命似的往西侧矮墙跑去。
他个子低矮，胳膊又中了箭，好几次从墙上摔倒下来。
翻越矮墙后，王癞子连狗皮帽子都来不及捡回来，已经撒丫子冲向了树林。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得越远越好。
殊不知，距离他五十步的地方，一根森寒的箭已经在弦上。
良久，苏阳吸了口冷气，放下手中的弓。
杀之，易如反掌。
但他思虑急转过后，需要一个活着报信的人。
“嗯？”
凌乱院内，苏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居然还有活着的人？
幸好他谨慎，没有贸然过去察看情况，不然就遭了殃。
最后一箭射出，命中那衙役的身躯位置。
数着时间，双手快要冻僵的时候，苏阳绕了‘魏武庙’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的踪迹后翻墙进去。
“莫慌！一切有我呢！”
“嗯。”
敲了敲暗室门窗，苏阳给姜离报了声平安。
听到那长长的出了口气后，他笑了笑，径直走向了院内的两具尸体。
“衙役？”
赤红色的袍子，‘衙’字已经鲜血浸透，意味着对方确实是青阳县官府人。
只不过，当他说出自己名讳的时候，苏阳已经没打算放着离开了。
这衙役勾结王癞子二人出门做歹人之事，还大摇大摆地穿着官服，连个蒙面的面罩都不带。
自然是做好了对他二人杀人灭口的打算。
绕着尸体盘桓几步后，苏阳行动起来。
杀人灭迹这种事，做过的人都知道，处理尸体才是关键之处。
好在，正殿庙宇内火势很旺，倒给苏阳省了很多力气。
哗啦啦！
月光下，就着茅草和门窗，火势冲天而起，旺得很。
“可惜了！”
瞅了眼脚下缝补到不能再缝补的鹿皮靴子，苏阳很是惋惜。
二人看来都过得不错，尤其是那消瘦青年，穿的居然是牛皮和羊毛缝制的靴子。
身上衣物保暖得很，任何一件都够卖个不错的价钱。
“难怪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苏阳掂量着手中的一点碎银子，外加十几个铜板，满意地塞到了口袋里。
他还正在为如何治愈姜离的冻疮发愁，这就有了出路。
“魏公！来日定当重塑泥身！”
拜了拜轰然坍塌的魏武庙，苏阳转身离去。
......
......
卯时，太阳从牤牛山东边升起，照射进了人头涌动的青阳县城。
天水府治下，青阳县说不得是富庶之地，但背靠牤牛山，拥有着铁矿、盐碱地等资源，加上毗邻青州地界，比一般的县城都大了几分。
“烧饼！新鲜出炉的烧饼！”
“包子馒头！客官要不要来两个？”
“木炭！木炭！”
“...”
青石铺就的街道，积雪已经被踩踏得不成样子，苏阳听着叫卖声，古朴的房舍楼阁、匆忙的贩夫走卒以及茫然的流民，他已然成为了其中一员。
“就是这家药铺？”
在姜离的带领下，两人走进逼仄的小巷，药铺门头的旗帜随风摆动。
店内，扑鼻的药味儿直面而来，没有药童，只有柜台处给人号脉的白发老头。
“看病？抓药？”
“看病！”
带着姜离上前，苏阳让她把双手露出来。
昨夜一番思索后，他决定还是来青阳县谋个活路，冬雪天下，说不定路上要遇到匪患、蛮兵。
苏阳一个人还好，但姜离这瘦弱的身子难以支撑下去。
青阳县虽有危险，但城池之利犹在。
“你汉子这是风寒好了！”
“阿爷！莫要胡说...”
姜离又羞又恼，赶忙出声辩解。
不过，被苏阳拽了拽衣服角，便想到了二人约定，她如蚊蝇低语地垂下了头。
“风寒咳嗽，吃两副药就好了！”
铁老头收起脉诊，和病患说着，苏阳见状抓着姜离的手放了过去。
“冻疮嘛！我这里有吃喝涂抹的药，不贵...”
“五十文！”
“啊？”
姜离瞬间抬头，就要抽回自己的双手。
五十文，对于他们来说，那可是一年一小半的收成。
为了她这双手，不值当。
“二郎！我们还是...”
“听我的。”
“...”
“上次来我这抓药，让你研磨了一天的药材抵做药钱...后来想想我老头子亏死了...”
“这次别想再让我老头子亏本，有钱就抓药，没钱呢！”
“就赶紧出去！”
苏阳听着这话，他握着姜离的手腕不由得用力了两分，难怪能够买到汤药给自己治病，原来都是靠她双手挣来的。
县城距离魏武庙两三里的路程，一女子昼夜研磨中药，还要回去照看他...
其中的艰苦...
“五十钱就五十钱，老头你赶紧抓药！”
掏出铜板数了数，拍到桌上，苏阳催促道。
别说五十文，只要能够治好姜离的手，就是五十两纹银他也会去弄来。
“啧啧！”
“早知道多要点了！”
铁老头拾起银子，不放心的咬了咬，随后乐呵呵地塞到了自己腰间。
“铁老头，你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旁边，看病的汉子，瞧了眼这对逃难的‘小夫妻’，不由得出了一嘴。
“呵呵！有钱能使鬼推磨。”
“王老二你要是喜欢当好汉的话，不如将他们药钱给付了！”
“不然就少说两句，省得我下次看病心情不好，让你去茅坑蹲个两三天！”
吹胡子瞪眼的铁老头，佝偻着身子，用枯瘦的双手从抓着药材，全然觉得自己站着理儿。
王二和另外两人对视了眼，悻悻然苦笑一声，不敢顶嘴了。
因为这老头真敢。
苏阳了然地和王二点点头，拍了拍姜离的手，示意对方别放心上。
“咚咚咚！”
“咚咚咚！”
“官府通告！官府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