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外，锣鼓响彻，一队衙役急匆匆地从门前路过，身后跟随着不少好事者。
王二和另外两人皆是跟着跑了出去，药铺内再次只剩下了大眼对小眼的老头和苏阳他们。
“你们不去看看热闹？”
眯着眼的铁老头，摸着山羊胡子，随口问道。
“日头底下没鲜事儿，不感兴趣！”
“啧啧！”
“这话有意思，改明儿我也说给其他人听！”
铁老头眼睛一亮，品味着这句话。
苏阳和姜离点点头，示意没事儿。
他自然知道死人的事情会暴露，哪怕是没有故意放走王癞子，那衙役和公子哥迟早也会被发现。
更何况，他们出来做歹人前未尝不会和其他人透露踪迹，被发现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与其被动等待消息，不如主动放出消息。
青阳县多事之秋，蛮子在外环伺，县令远遁离去，兴许能够将这个事儿给掩盖过去。
没多久，王二几人回来了，皆是有些脸色不好。
“铁老头，你知道谁死了吗？”
“我只知道我快要入土喽！”
“额！”
王二被呛了口，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要是能够在铁老头嘴里讨个好的说法，不如去县衙向县蔚大人讨个吉祥话。
“张合！李铭！”
“那个张合？那个李铭？”
“县衙当差的，绣水坊张家的张合，络腮胡子...欺行霸市的那个...”
“李铭李员外的孙子，有花柳病的那个...前段时间还被姐儿扫地出门...”
王二和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补充，一旁苏阳默默地听着，同时暗自庆幸。
幸好他没剥了那李铭的衣服，说不定就要被感染花柳病了！
“嘭！”
桌子被拍得响亮，药铺内几人都是给铁老头吓了一跳，不懂这古怪老头是个怎么回事。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两个猪狗？”
“死得好啊！死的好！”
拍案叫绝的铁老头，一脸喜色，要不是还没打烊，他都要整点酒水、肉食庆祝上了。
王二他们讪讪一笑，但不敢跟着附和。
张合是官府人不说，李家李员外更是青阳县有名的豪绅善人，他们这些短工说不得哪天就要去李家做事。
大声非议被说了去，以后还怎么讨生活。
“还有什么消息，尽数说来，支支吾吾的是个汉子？”
铁老头听得乐呵，一边抓药，一边催促。
“听说昨夜是二人出去办差...遇到了路过的歹人...”
“什么路过的歹人？应该是牤牛山深处的黑风寨，取人性命嘞！”
“胡说！你们没听说？是蛮子的前哨吗？”
“我听有人说，那杀人的箭矢准得和长了眼睛似的，除了蛮子谁有那个本事？”
“...”
说道蛮兵，王二几人皆是露出了惊恐之色。
山上劫匪还好，只要待在城里就能够安然无恙，可是北莽的蛮子就不好说了。
城破人亡，安能存活？
故而说话的王二三人，皆是人心惶惶，拿了药便匆匆离去。
苏阳默不作声，放跑王癞子的效果已经显现，蛮子、歹人、山匪任他胡诌，最后才会怀疑到他们叔嫂二人头上。
再说流民的他，有人会认为他有杀官的那个本事吗？
“将武庙都给烧了？”
铁老头皱了皱眉头，不过，他随即抬头，看向了柜台前边的苏家二郎和姜丫头。
姜丫头低着头，小女儿姿态，没什么好看的。
苏家二郎嘛！
嘶！
铁老头眯起了眼睛，很快注意到了对方身后的破布上，狭长的物件儿...
咚咚咚！
桌子被敲得响亮，铁老头对上那双精亮的眸子，砸吧了一下嘴。
“干什么？我这可是金丝楠木，你最好用力点儿！”
“铁老头，我就想问药好了没有？”
悻悻然地摸了摸木质柜台，苏阳无奈问道。
还别说，以他的见闻，刚刚没瞧见，这老头确实搞了一个金丝楠木做柜台面儿，奢侈得很。
“催什么催？”
“我还需要研磨药粉...倘若姜丫头愿意帮忙的话...”
“离儿姐！我们还是先出去转转！”
“哦！”
推着姜离的肩膀，苏阳不给‘铁扒皮’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走出了店铺。
他都花钱了还要帮忙干活，真当人是好欺负的？
“混小子！姜丫头还没说话呢！”
拿出捣药的器皿，铁老头吹了吹胡子，早知道就少要点钱了。
这几副药捣下来，他不得累得腰断了？
“破军弓？”
药铺街道门口，苏二郎和姜丫头驻足说话，不过那身后露出的长弓一角，却是引起了铁老头的注意。
回想起王二等人说的只言片语，弓箭、蛮子、魏武庙，铁老头那浑浊的双眸露出精光。
“有趣啊！”
“有趣！”
“...”
“老板，来两碗羊汤，两个大饼！”
“好了！稍等！”
药铺不远的小吃摊，苏阳带着姜离坐下，招呼了一声。
连夜走了数里地，为了保险，他们又从北城门入城，人乏肚饿。
小吃老板动作麻利，很快将两碗羊汤端了上来。
滚烫的羊汤冒着热气，羊腥味儿刚刚好，夹杂着漂浮起来的葱花直冲鼻腔。
羊肉、羊血、羊杂大乱炖，还有粉条儿、土豆，再添加一点油泼辣子，没等吃，那味道嗖地就窜了上来。
“美的很！”
苏阳浅尝了一口，不由得给老板赞叹了一声。
“那是！我们这是从青州赶来的羊，味道美得很！”
“青州？这么远？”
望了眼远方，苏阳对这里的地界没什么概念，只知道往南继续走大概就能够到青州了。
但具体多远，走多久，农户出身的他接触不到这些。
“那是！入冬前羊倌从青州出发，沿途一路北上，第一场冬雪前大概就到咱们这凉州地界了。”
“往年呢！青阳县还有北莽贩过来的羊，可惜这两年战事起来...那味道更是绝了...”
“官府不管？这难道不算私通敌国？”
“官老爷也要吃羊肉，而且又不是盐铁等禁运货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嘞！”
“...”
“你们吃着，我去忙了！”
摊贩老板去招呼其他客人，苏阳吃肉喝汤，等差不多半碗过去，准备泡馍。
“我撕好了！二郎你赶紧吃，莫要冷了！”
一个盘子推过来，半天过去，姜离没动筷子不说，给他将大馍已经撕成了小块。
更是将一半的肉食扒拉到了苏阳碗中，然后才准备自己动筷。
“我要吃你那碗！”
“嗯！啊？不行，我碗里都没...”
“说好的路上听我的话，怎么忘记了？”
“我...我...记得...”
姜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碗被拿走，随后满当当的羊汤把碗推到了她手里。
“赶紧吃，吃完我们去找个住的地方！”
催促了姜离一下，苏阳也不再多说什么。
这个年代，男人吃饱喝足了，女人才能够有的吃有的喝，都是烙印在骨子里的想法。
他不想多改变什么，但最起码，不能让这个丫头跟着自己挨饿受冻。
“小兄弟！”
“想找个落脚的地方？我这刚好知道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