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卦盘在胸腔里烫得像块烧红的铁。
推演画面里，血色雾气翻涌如潮，他看见八条身影破门而入——为首者腰间悬着青铜铃铛，每走一步都震出细碎的脆响；次者手持淬毒短刃，刀尖滴落的黑液在青石板上腐蚀出焦痕；最后两人扛着铁钎，肩头肌肉绷得像石磙，显然是负责封锁退路的。
“钱七，带巧儿去炉后暗角。”他声音压得极低，手指在卦盘上快速划动，“数到三，你往左边石壁砸矿灯，灯油溅到符咒上能烧半柱香。”
“你呢？”钱七抱着巧儿的手紧了紧，姑娘的指甲正无意识抠着他的衣袖，紫斑从手腕蔓延到脖颈，像条正在啃噬血肉的毒蛇。
“我引他们往符咒堆那边走。”陈靖摸出怀里的四个铃铛，指尖沾了巧儿额角的冷汗，“血鳞教用铃铛传讯，他们听见同伴的铃铛声会分神——”
“咚！”
石门被踹开的瞬间，陈靖的推演画面突然清晰。
他看见自己在第三秒踢翻草席，在第五秒将铃铛甩向左侧石壁，在第七秒被短刃划破右臂——但这条路径的死亡概率是67%。
而另一条被幽绿光芒勾勒的路径里，他在第四秒把铜钱剑插进青铜炉的缝隙，在第六秒抓起干尸的骨刀，在第八秒
“一。”陈靖把龟甲塞进钱七手里，“二。”他扯下巧儿腕上的锁链，“三！”
钱七的矿灯精准砸在石壁符咒上，灯油遇火腾起橘色火苗，映得密室里人影晃动。
八个血鳞教徒冲进来的刹那，陈靖的铃铛已撞在左侧石壁，清脆的“叮铃”声混着他们腰间的铜铃震颤，为首者愣了半秒——这半秒足够陈靖抄起脚边的干尸骨刀，照着对方后颈劈下去。
“有埋伏！”次者的短刃擦着陈靖耳尖划过，黑液溅在他衣袖上，布料立刻冒起青烟。
他倒退两步撞在青铜炉上，炉身的人脸浮雕硌得后背生疼，却也看清了对方刀身的纹路：是衔尾蛇，和岩壁符咒同出一源。
“先宰了那小的！”扛铁钎的教徒吼着扑向钱七，炉后暗角里传来巧儿压抑的抽噎。
陈靖的卦盘突然发烫，推演画面里闪过钱七被铁钎刺穿胸口的惨状——他咬着牙甩出最后一个铃铛，铃铛砸中教徒膝盖，那人踉跄时，钱七已抱着巧儿滚到另一侧。
短刃再次袭来，陈靖用骨刀格挡，“当”的一声，骨刀崩出缺口，对方的刀却连个白印都没留。
他这才发现，邪教的武器不是凡铁，刀身泛着幽蓝，正是推演里提示的“蚀骨毒刃”。
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他想起推演中那条幽绿路径的关键：青铜炉。
陈靖猛地扑向青铜炉，指尖摸到炉身刻着的最后一道符咒。
他想起石壁上的衔尾蛇，想起赵六符纸上的纹路，突然明白这些符咒是在镇锁什么——炉口的鬼火突然暴涨三尺，绿莹莹的光映得众人脸色发青，扛铁钎的教徒被鬼火舔到手背，立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是镇灵炉！”为首者终于慌了，转身要跑，却被陈靖一脚踹在膝盖窝。
他跌进草席堆，干尸的碎骨扎进后背，陈靖骑在他身上，骨刀抵住咽喉：“血鳞教在炼什么？”
“你...你敢动我，大祭司会把你...”
“咔嚓。”
骨刀捅进咽喉的声音比想象中轻，陈靖的手在抖。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推演里显示，若不杀此人，钱七和巧儿都会死。
他扯下对方腰间的铜铃，抬头时正看见短刃朝自己心口刺来——
“当！”
金铁交鸣声响彻密室，一道银白剑光从斜刺里劈来，将短刃荡开三尺。
陈靖滚到旁边，看见个穿青衫的男人立在密室另一扇门前，腰间挂着个绣着金钱纹的布囊，手里的长剑还滴着血。
“孙八？”钱七的声音里带着惊讶，“你怎么会在这？”
青衫男人没答话，长剑挽了个剑花，剩下的教徒见势不妙想逃，却被他剑光封住退路。
陈靖这才注意到，孙八的剑招很怪，每一剑都精准刺向对方的穴位，既不让人立刻死，又让他们丧失反抗力——和他之前在市集卖假药时的油滑模样判若两人。
最后一个教徒被点中哑穴摔倒时，孙八收剑入鞘，转身拍了拍衣襟上的灰：“陈兄弟，我在矿外等了你半个时辰。”他的目光扫过青铜炉，又落在巧儿身上，“血鳞教的镇灵炉在炼活魂，这姑娘撑不过今晚。”
陈靖擦了擦骨刀上的血，余光瞥见孙八腰间的布囊——方才推演时，这布囊的纹路曾在幽绿路径里闪了闪，是关键线索。
他盯着孙八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卖的跌打药，赵六买过三回。”孙八笑了笑，从布囊里摸出个青瓷瓶，“这是解活魂毒的药，喂下去能保她三天命。”他把药瓶抛过来，陈靖接住时，触到瓶身刻着的衔尾蛇——和邪教符咒一模一样。
密室里的鬼火突然暗了暗，陈靖的卦盘在胸口跳了跳，推演画面里，孙八的脸忽明忽暗。
他望着孙八腰间的布囊，又望着巧儿发紫的嘴唇，最终把药瓶塞进钱七手里：“先救她。”
孙八转身走向石门，青衫下摆扫过地上的血迹：“明晚子时，西山坡老槐树，我有东西要给你看。”他顿了顿，回头时眼角微挑，“你最好来。”
脚步声渐远，陈靖摸了摸怀里的龟甲。
卦盘的热度还没退，他想起推演里那条幽绿路径的终点——孙八的布囊里，似乎藏着半块先天卦盘的碎片。
密室的鬼火又亮了起来，照见孙八刚才站过的地方，有片金箔缓缓飘落，上面用朱砂写着四个字：“因果已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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