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背靠着老槐树坐下，符纸在掌心被捏出褶皱。
月光透过枝桠洒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阿福蹲在旁边搓着冻红的手，小红缩在墙根，发梢还沾着刚才打斗时的碎草。
“靖哥，这符纸...”阿福探头看了眼，喉结动了动，“那蛇...咬自己尾巴的那个，我在村东头破庙的墙上见过。”
陈靖的指腹擦过符纸上的衔尾蛇纹路，卦盘在胸口发烫。
他记得轮回空间新手任务说明里提过，守轮人是规则制定者，可谁能想到这些本该高高在上的存在，竟会直接插手绣坊村的血鳞教？
“赵六说万魂炉在村底烧了四十九天。”他低低开口，目光扫过被捆成粽子的赵六——那家伙正闭着眼装晕，嘴角却勾着若有若无的笑。
陈靖屈指弹在赵六人中穴上，男人猛地呛咳起来，“天中月是什么时候？”
“子时三刻。”赵六咳得眼泪直流，却笑得更欢，“到时候万魂归炉，你们的命...都得给炉里的血魂当引子。”
陈靖的瞳孔微缩。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龟甲，往地上一撒——卦象七扭八歪，中间那枚最亮的龟甲竟裂出细纹。
这是大凶之兆，连推演模拟器都未必能覆盖的变数。
“阿福，带小红去村西头王婶家。”他突然起身，把铜钱剑别在腰间，“把门窗用桃枝封死，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那你呢？”阿福攥住他的衣角，“我跟你一起——”
“听话。”陈靖蹲下来，替他理了理被扯乱的衣领，“你是我在这村子里最信得过的人，保护好小红，就是帮我最大的忙。”
阿福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用力点头，拽着还在发愣的小红往村西跑，跑出去十步又回头喊：“靖哥要是遇到危险，就吹铜哨！
我藏了半块火折子在老槐树下！“
陈靖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这才转身看向赵六。
他刚要开口，一阵风突然卷过耳际，身后传来个沙哑的男声：“陈兄弟好手段，能从血鳞教的‘蚀魂手’底下救人。”
他迅速转身，铜钱剑已握在掌心。
月光里站着个穿青布短打的男人，左脸有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右手拇指上戴着枚青铜扳指——那扳指纹路和轮回者的身份牌如出一辙。
“钱七，青铜阶轮回者。”男人抬手亮出腕间若隐若现的银色纹路，“刚在村外破了血鳞教的‘引魂阵’，听见这边动静就过来了。”
陈靖的目光在他的扳指上顿了顿。
轮回者之间极少主动示好，尤其是青铜阶，资源本就稀缺。
他摸着怀里的符纸，卦盘在胸腔里规律跳动——推演模拟器自动开启，眼前闪过二十三种钱七可能的动机：合作、设局、夺取机缘...其中概率最高的一条是“共同对抗守轮人关联势力”，存活概率67%。
“找我什么事？”他没放下铜钱剑。
钱七从怀里摸出半块焦黑的木牌，和陈靖之前在赵六身上搜到的符纸放在一起——衔尾蛇的纹路严丝合缝。“血鳞教只是棋子。”他压低声音，“我追他们三天了，所有线索都指向村东的废弃矿井。
万魂炉...应该在那里。“
陈靖的手指在卦盘上轻轻一按，卦象点开始流逝。
推演画面里，矿井深处浮现出暗红的光，有锁链碰撞声，有村民的呜咽。
最关键的是，当他和钱七一起行动时，存活概率从单独行动的32%提升到了58%。
“什么时候走？”他问。
钱七扯了扯嘴角，刀疤跟着动了动：“现在。
子时还剩两个时辰，够我们摸进去再出来。“
矿井口的霉味比陈靖想象中更重。
他贴着岩壁蹲下，借着火折子的微光数清守卫——四个血鳞教徒，两个拿朴刀，两个举火把，腰间都别着和赵六同款的青铜铃铛。
“左边第三个守卫的鞋跟松了。”钱七的声音像蚊子叫，“每过十七步会踉跄一下，那是我们的机会。”
陈靖闭了闭眼，推演画面在视网膜上展开：如果他用铜钱剑打落左边守卫的火把，钱七用飞蝗石点右边守卫的哑穴，两人能在三息内制住所有守卫。
存活概率89%，隐藏机缘：矿井深处有“先天火玉”，可提升卦象点容量。
“跟紧我。”他轻声说，铜钱剑在掌心转了个花。
守卫的踉跄声准时响起。
陈靖像猫一样窜出去，剑穗扫过第一个守卫的后颈——那是“天柱穴”，能让人瞬间失聪。
钱七的飞蝗石几乎同时射出，精准点在第二个守卫的“缺盆穴”，男人闷哼一声软倒。
剩下两个守卫刚要喊，陈靖已经绕到他们身后，铜钱剑分别抵住“风府”和“大椎”，冰凉的触感让两人浑身发抖。
“把铃铛摘了。”钱七蹲下来搜身，“血鳞教用铃铛传讯，带着它会被定位。”
陈靖把四个铃铛塞进怀里，跟着钱七往矿井深处走。
越往里，石壁上的血痕越多，有的新红，有的发黑，像被无数只手抓出来的。
矿灯的光扫过某处，他突然顿住——岩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和赵六符纸上的衔尾蛇同出一源。
“到了。”钱七指着前方的石门，门缝里渗出暗红的光，“推开门就是密室。”
门轴转动的声音像老牛喘气。
陈靖刚跨进去，就被扑面而来的腐臭味呛得后退半步。
密室中央立着口一人高的青铜炉，炉身铸满扭曲的人脸，炉口飘着绿莹莹的鬼火。
炉边堆着几十个草席卷，掀开一个，里面是具干尸，指甲深深抠进草席里，显然死前经历过极大痛苦。
“村民...”钱七的声音发沉，“村东头张老汉家的小儿子，上个月还在村口卖糖葫芦。”
陈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摸到草席下有个温热的东西——是个女孩的手，手指还在微微抽搐。“活着！”他大喊一声，迅速撕开草席，露出个十二三岁的姑娘，脸上布满紫斑，正是三天前帮小红送绣线的巧儿。
巧儿的睫毛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声音：“炉...炉里有...有...”
“嘘，别怕。”陈靖解开她手腕上的锁链，转头对钱七说，“先带她出去——”
“咚！”
脚步声突然从石门外传进来，急促而杂乱。
陈靖的卦盘猛地一震，推演画面瞬间被血色覆盖。
他迅速把巧儿塞进钱七怀里，铜钱剑横在胸前。
“多少人？”钱七把巧儿护在身后。
“至少八个。”陈靖闭了闭眼，卦象点疯狂流逝，“带着铃铛，是血鳞教的增援。
他们发现守卫失踪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金属摩擦石壁的声响。
陈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呼吸——这是他进入轮回空间以来，第一次在推演中看到死亡概率超过50%的选项。
但卦盘在胸口烫得厉害，那些被血色覆盖的路径里，似乎有一线幽绿的光正在裂开。
他摸出怀里的龟甲，往地上一撒。
龟甲相撞的脆响里，陈靖的手指按在卦盘上。
“推演模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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