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派外门的青石板路浸着晨露,陈靖踩着自己皱巴巴的道袍下摆,听着身后阿福的嘟囔声。
少年的布鞋踢飞一粒石子,“那执事说什么’外门杂役是根基‘,根基个屁!
昨儿还在幻象阁斩金蟾,今儿倒要去扫茅房?“
小红攥着怀里的破布包裹,指节发白,“阿靖哥...要不我去和刘头目说说,我手巧能缝补道袍...”
“别急。”陈靖抬头望向外门那座褪色的“勤”字木匾,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颈间婴骨珠的凉意顺着锁骨爬进心口——这是推演模拟器启动前的征兆。
但此刻还不是时候,外门的风里飘着腐叶和药渣的气味,他得先摸清这儿的规矩。
转角处的竹棚下,一个叼着狗尾草的青衫汉子正用脚踢翻装满泔水的木桶。“就是你们三个?”刘强吐掉草棍,三角眼扫过陈靖腰间的青铜令牌,“测试时挺能出风头啊?
行,外门不养闲人。“他指了指堆在墙根的破扫帚,”前院茅房归你们,每日卯时扫三遍,申时倒粪桶。“
阿福的拳头立刻攥紧,“茅房?我们通过三试的...”
“三试?”刘强突然笑了,抬手拍在阿福肩上,指节捏得咯咯响,“外门杂役里哪个没通过三试?
能进玄霄派是福气,可福气也得看怎么消受。“他的拇指碾过阿福后颈的旧疤,”听说你以前要过饭?
正好,扫茅房和讨饭,不都得弯着腰?“
小红的眼眶瞬间红了,睫毛上挂着泪,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陈靖的指尖在袖中掐住掌心——他在推演里见过刘强七次发难的方式,最狠的一次是今夜在茅房里撒钉板。
但此刻他只是低头捡起扫帚,“刘头目说得是,杂役就该守本分。”
刘强的三角眼眯了眯,似乎没料到这反应。
他踢了踢脚边的粪桶,“申时前没倒完,明儿加扫西院猪圈。”说罢甩着袖子走了,青衫下摆扫过陈靖的鞋尖。
“他娘的!”阿福踹了粪桶一脚,脏水溅在墙上,“哥,咱就这么忍?”
陈靖弯腰用扫帚把脏水往阴沟里拨,余光瞥见墙根有个扎蓝布巾的身影闪了闪。
是孙梅,外门负责洗衣的杂役,今早他倒洗脸水时,这姑娘曾偷偷往他桶里塞过皂角。“忍一时不是认怂。”他压低声音,“你没见张叔刚才在看我们?”
张海正蹲在院角劈柴,斧头举到半空又缓缓落下。
这个总把道袍系得整整齐齐的中年杂役,今早帮陈靖捡起过掉落的扫帚,手指在他手背上快速敲了三下——三短一长,像摩斯密码里的“小心”。
申时的日头晒得人后背发烫,陈靖把最后一桶粪水倒进后山的化粪池时,裤脚已经沾了七块污渍。
他直起腰,看见孙梅抱着一摞洗好的道袍经过,蓝布巾下的眼睛快速眨了两下。
等他走到柴房取竹筛时,筛子里躺着半块姜黄——玄霄派规矩,姜黄是杂役间传递“有情况”的暗号。
“今晚子时,老槐树下。”陈靖把姜黄捏碎,粉末顺着指缝落在泥里。
他摸了摸后颈,婴骨珠的凉意更重了,识海里的卦象点开始轻轻跳动。
二更天的梆子刚响过,陈靖摸黑溜到老槐树下。
树洞里塞着张皱巴巴的草纸,孙梅的字迹歪歪扭扭:“刘强明早要查茅房砖缝,会用银线测干净。
他上月扣了王婶三个月月钱,就为这招。“
月光透过槐叶洒在纸上,陈靖的嘴角勾起半分笑。
他回到柴房,摸出白天在药堂外捡到的炭灰——银线遇炭灰会发黑,但若用细盐混着松脂擦砖缝
次日卯时,刘强晃着银线走进茅房,三角眼在砖缝间扫来扫去。
陈靖站在门口,看着银线擦过第三块砖时突然顿住。
刘强的脸色变了,银线竟干干净净,连半星污渍都没粘上。
“算你走运。”他甩了甩银线,转身要走,却被阿福拦住。
小乞丐梗着脖子,“刘头目,咱茅房扫得比你脸都干净,是不是该说说月钱?”
刘强的太阳穴跳了跳,刚要发作,院外突然传来铜锣声。
外门执事举着木牌站在门口,“陈靖、阿福、小红,接任务。”他掀开木牌上的红绸,“后山千草崖,采三株赤焰草,三日后交差。”
陈靖的呼吸顿了顿。
赤焰草长在崖壁阴面,周围有蛇群盘踞,他在推演里见过十种采草的死法——被蛇咬、坠崖、遇山鬼...但此刻执事的木牌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他分明看见牌底刻着“守轮人·戊”的小字,和幻象阁青铜鼎上的一模一样。
“三日后,千草崖。”陈靖默念着,转身时碰落了怀里的姜黄粉。
他摸了摸颈间的婴骨珠,识海里的卦象点如潮水翻涌——推演模式,该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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