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回到柴房时,月光从破窗漏进来,在泥地上投下蛛网状的光斑。
他反手闩上门,后颈的婴骨珠突然灼烫,识海里的卦象点如活鱼般窜动——推演模式启动的征兆。
“叮——”
意识沉入漆黑空间,无数半透明光茧在前方漂浮,每个光茧里都裹着未来三十日的可能。
陈靖深吸口气,指尖划过最近的光茧,画面如潮水涌来:
推演1:独自上山
他攀到千草崖半腰,赤焰草在崖壁阴面招展,伸手去摘时,石缝里窜出青鳞蛇,毒牙刺穿掌心。
血珠滴落,下方突然传来蛇群嘶鸣,成百条毒蛇顺着崖壁攀爬,将他缠成青黑茧。
死亡节点:第三日巳时,毒蛇噬心。
推演2:带阿福不带小红
阿福举着柴刀开路,行至山坳被野狼扑中。
陈靖挥刀相救,却踩碎松动的山石,两人滚下斜坡,撞在树桩上。
阿福的头歪向诡异角度,血沫从他嘴角涌出:“哥...我疼...”死亡节点:第二日未时,坠崖重伤。
推演3:三人同行,未做防蛇准备
小红被蛇蜕吓哭,哭声引动蛇群。
陈靖用火折子驱蛇,火星溅到干草,山火蔓延。
三人逃向崖边,赤焰草被烧作灰烬,执事木牌在火中焦黑,空间提示音响起:“任务失败,抹杀。”死亡节点:第三日辰时,任务失败。
陈靖的指尖微微发颤,直到找到光茧边缘泛着金芒的那条——推演17:三人同行,备防蛇粉、松脂火把、牛皮绳。
画面里,他往鞋帮塞了浸过雄黄酒的碎布,阿福背着装满松脂的陶瓮,小红怀里抱着浸过盐水的麻布袋。
千草崖下,野狼从灌木丛窜出时,陈靖将火把砸向狼眼,野狼惨嚎着撞进荆棘丛。
采草时,蛇群被雄黄酒逼退,牛皮绳牢牢系在崖顶老松上,三人顺利摘下三株赤焰草。
“停。”陈靖捏了捏眉心,卦象点如漏沙般减少,他记下关键节点:雄黄酒、松脂火把、牛皮绳,还有——
画面末尾,刘强带着两个杂役从岩石后跳出,手里握着带倒刺的短棍。
陈靖瞳孔微缩,推演继续:
刘强挥棍砸向阿福后脑,陈靖拽着小红翻滚避开,短棍砸在石头上迸出火星。“老子早看你们不顺眼!”刘强吐了口唾沫,“这草归我,你们坠崖的尸体,正好给蛇当宵夜。”
陈靖在推演里抓起地上的麻布袋甩过去,盐水浸透的布料糊住刘强的眼睛。
阿福抄起柴刀砍向对方手腕,刘强痛叫着后退,踩中陈靖提前撒的炭灰——地面湿滑,他仰面摔倒,后脑撞在凸起的岩石上,当场昏死。
“叮——推演结束,剩余卦象点:67。”
陈靖睁开眼,额角沁出薄汗。
他摸出藏在柴堆里的陶瓶,那是今早趁药堂弟子不注意顺来的雄黄酒。
又翻出半卷牛皮绳,是前几日补鸡笼剩下的。
最后把松脂块塞进阿福的竹篓底——那孩子总爱把东西堆得像座小山,正好当掩护。
“哥,小红说她怕蛇。”阿福掀开门帘,月光照在他沾着草屑的发顶,“我跟她说你有办法,她才没哭。”
陈靖把雄黄酒瓶塞紧,塞进小红手里:“闻到这味道,蛇比你跑得还快。”小姑娘缩着脖子接过去,指节发白却没松手——这是她第一次没躲到阿福背后。
寅时三刻,三人背着竹篓出了外门。
孙梅早等在角门,往陈靖手里塞了个油纸包:“里面是姜黄粉,撒在狼常走的道上,那畜生鼻子灵,闻见就绕远。”她的蓝布巾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露出眼尾淡淡的疤,“我男人...就是被狼拖走的。”
陈靖捏了捏油纸包,分量不轻:“谢了。”
孙梅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千草崖西坡有片刺荆丛,绕着走。”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很快消失在墙根的阴影里。
后山的雾比陈靖想得更浓,五步外的树影都像浸在水里。
阿福举着火把走在前头,火苗被雾水打湿,忽明忽暗。
小红攥着雄黄酒瓶,每走一步都要低头看脚下,草叶上的露珠沾湿了她的裤脚。
“嘘——”陈靖突然拽住阿福的胳膊。
前方灌木丛传来细碎的响动,黄影一闪——是狼。
那畜生弓着背,绿眼睛在雾里发着幽光,喉间滚出低哑的咆哮。
小红的呼吸陡然急促,雄黄酒瓶在她手里晃出声响。
狼的耳朵动了动,前爪在地上划出两道浅痕。
“阿福,火把给我。”陈靖压低声音。
他摸出油纸包,姜黄粉顺着指缝撒向左侧。
狼的鼻子抽了抽,绿眼睛转向粉堆,脚步迟疑。
陈靖趁机把火把凑到松脂块上,火星溅起时,松脂“噼啪”燃烧,腾起一股呛人的白烟。
狼打了个喷嚏,夹着尾巴窜进雾里。
阿福擦了擦额头的汗:“哥,你咋知道它会怕姜黄?”
“孙婶说的。”陈靖把火把递回去,“走,加快脚程。”
千草崖的崖壁在雾中若隐若现,陈靖仰头望去,赤焰草的红叶在阴面石缝里若隐若现,像三簇跳动的小火苗。
他解下牛皮绳,一头系在崖顶的老松上,另一头捆在腰间:“我先下去,阿福拉绳,小红在崖顶看着蛇。”
“我、我帮你看!”小红举了举雄黄酒瓶,声音还有点抖,但眼睛亮得像星子。
陈靖踩着凸出的石棱往下挪,指尖刚碰到赤焰草的茎秆,石缝里突然窜出一条花斑蛇。
他手腕一翻,雄黄酒瓶砸在蛇头,蛇“嘶”地缩回石缝。
陈靖抓住草茎,用力一拔——根须带着石屑落下,赤焰草终于到了手。
“拿到了!”阿福在崖顶欢呼。
可这欢呼刚落,岩石后就传来冷笑:“拿到又怎样?”
刘强从石堆后转出来,脸上有道没消的青肿——是今早被炭灰滑倒撞的。
他身后两个杂役握着木棍,其中一个耳朵上有道刀疤,正是上次帮他扣王婶月钱的手下。
“刘头目这是?”陈靖把赤焰草塞进怀里,牛皮绳在腰间绷得笔直。
“帮你们交差啊。”刘强舔了舔后槽牙,“外门执事说了,这草得由我转交。”他冲刀疤使了个眼色,“还不快把东西拿来?”
刀疤嘿嘿笑着逼近小红,小姑娘吓得后退,后腰抵在崖边的灌木上。
陈靖的心跳陡然加快——推演里的这一幕终于来了。
他摸出藏在袖中的麻布袋,那是用盐水泡了整夜的。“阿福,拉绳!”
阿福反应极快,拽着牛皮绳猛往上提。
陈靖借势荡起,麻布袋精准砸在刘强脸上。
盐水浸透的布料糊住他的眼睛,刘强惨叫着去抓,却摸到一手湿黏。
刀疤转头看老大,陈靖趁机扑过去,用赤焰草的茎秆戳他的手腕——草叶上的细刺扎进皮肤,刀疤疼得松手,木棍“当啷”落地。
“跑!”陈靖拽起小红的手,阿福已经抄起木棍拦住刀疤。
四人顺着崖边的小路狂奔,刘强的骂声被甩在身后。
等他们跑回外门时,晨雾正被朝阳染成金色。
“陈靖!”外门执事站在门口,木牌在他手里泛着光,“任务完成?”
陈靖把赤焰草递过去,草叶上还沾着晨露:“三株,完好。”
执事掀开红绸检查,抬头时眼里多了丝意外:“不错。”他扫过陈靖沾着泥的裤脚,又瞥向躲在他身后的阿福和小红,“从今日起,你们三人的月钱加五文。”
消息像长了翅膀,晌午时分就传遍外门。
杂役们端着饭碗凑在井边,王婶用葫芦瓢舀了水,声音压得却比平时高:“听说陈靖采赤焰草时遇了狼,硬是用松脂火把赶跑的!”
“还有刘强那孙子,想抢草没抢成,脸都被砸肿了!”张海蹲在石墩上,手里的馒头咬了一半,“我今早见他捂着脸去药堂,活像个紫茄子。”
陈靖蹲在柴房门口补竹筛,阿福在旁边帮他递竹条。
小红端着碗野菜粥过来,这次没躲在人后,而是把碗往他手里一塞:“婶子多给了半勺米。”
阳光透过柴房的缝隙洒在地上,陈靖喝着粥,听着不远处的议论声,后颈的婴骨珠又泛起凉意。
他摸了摸怀里的木牌,“守轮人·戊”的刻痕还在,像道无声的提示。
但此刻,外门的风里飘着炊烟的香气,阿福的竹条敲得噼啪响,小红的影子在地上晃啊晃——
这样的日子,似乎...能更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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