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的鞋尖刚沾到青苔边缘就顿住了。
推演画面在他眼底流转,那片泛着幽绿的苔藓下,正伏着三根寸许长的淬毒钢针——这是他在推演里见过三次的死亡节点。
他侧过身,用枯枝在地上画出个歪扭的箭头,声音压得像山风穿过石缝:“阿福,踩我脚印;小红,抓着我腰带。”
阿福的柴刀柄被掌心汗浸得发亮,他盯着陈靖后脚跟的泥印,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块上。
小红的指尖掐进他腰间的粗布,指甲盖泛着青白,却没发出半点声响——这姑娘在绣坊被打骂时都没这么安静过。
密林里的甜香突然浓得发腻。
陈靖喉结动了动,那是雪参特有的药香,混着腐叶味直往鼻腔里钻。
他摸了摸怀里的绢布,那是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说能镇住阴邪。
此刻绢布下的婴骨珠凉得刺骨,像是要把他的体温全吸走。
“停。”陈靖抬手拦住要往前探的阿福。
三个人的影子叠在地上,光斑从树顶漏下来,正好照在前方半人高的老槐树上。
树身布满蛛网,树洞边缘挂着几缕蓝草,和石缝里的幽蓝一模一样——推演里雪参就藏在这树洞里。
可陈靖的后颈突然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望着树底那圈被踩乱的草叶,推演画面里本该平整的地面,此刻多了七枚半隐半现的脚印。
“敏姐说那小子精得很,怎么可能真往南跑?”
粗哑的男声从左侧树后传来。
陈靖的瞳孔骤缩——是周刚!
他之前追错方向,竟绕回来堵截了?
“钱哥,那雪参的味儿都飘到这儿了。”另一个声音带着馋意,“等咱拿了灵草,回玄霄仙门能换三瓶洗髓丹!”
是吴敏。
陈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铜铃,推演画面开始疯狂闪烁:三秒后周刚会从左后方包抄,吴敏从右侧扔毒粉,钱进端着长剑正面突击,目标是他怀里的雪参。
“阿福,砍左边第三根枯枝。”陈靖突然低声道,“小红,往树洞里扔石头。”
阿福没问为什么,柴刀挥得带风。“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枯枝砸下来,正好砸在周刚藏身的灌木丛上。
周刚骂骂咧咧跳出来,狼牙棒扫断两根小树枝:“小兔崽子!”
小红攥着石头的手在抖,可听陈靖说“扔”,她就闭着眼把石头砸进树洞。“叮”的一声脆响——树洞里果然有机关!
三枚透骨钉“咻咻”射出来,钉在周刚刚才站的位置,钉尾还沾着黑褐色的毒汁。
钱进的剑已经出鞘了。
他穿着玄色绣云纹的内门弟子服,剑尖直指陈靖咽喉:“把雪参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陈靖退了半步,后背贴上老槐树。
他能摸到树皮下凸起的纹路——那是推演里提到的暗格。“钱师兄急什么?”他扯出个油滑的笑,“雪参可不止一株,我在石笋群还藏了三株...”
“放屁!”吴敏的指甲在树干上划出白痕,“那破地方早被我们翻烂了!”
陈靖的目光扫过她脚边——那里有片被踩扁的野菊,是他半小时前故意留下的标记。“那可奇了。”他摸出怀里的铜铃晃了晃,“我让阿福埋在第七根石笋下的陶瓮,难道被人挖走了?”
阿福瞬间反应过来,扯开嗓子喊:“陈哥!
陶瓮上的红绳被人割断了!“
钱进的剑尖明显颤了颤。
玄霄仙门内门弟子最恨被抢机缘,他狠瞪吴敏:“你说把石笋群搜干净了?”
吴敏的脸刷地白了,她猛地转头看向石笋群方向——这正是陈靖要的机会!
他反手拍向老槐树暗格,雪参的清冽香气瞬间炸开,十二株半尺高的灵草躺在暗格里,茎叶上还沾着晨露。
“抢!”周刚的狼牙棒带起风声砸向陈靖头顶。
陈靖弯腰翻滚,雪参暗格的木片飞溅,正好扎进吴敏的手背。
她疼得尖叫,袖中飞出的毒粉全撒在周刚脸上。
周刚的狼牙棒“当啷”落地,他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辣死我了!
你个臭娘们!“
阿福的柴刀趁机扫向钱进的小腿。
钱进慌忙跳开,却踩中陈靖早用青苔掩盖的绊马索。
他踉跄着撞向老槐树,树干上的蛛网“刷”地散开,成百只毒蜘蛛顺着他的衣领钻了进去。
“啊啊啊!”钱进的玄色绣纹上迅速泛起紫斑,他挥剑乱砍,却砍断了陈靖系在树枝上的藤条。
藤条另一端坠着的石笋块“轰”地砸下来,正好堵住密林的出口。
陈靖抓着雪参暗格转身就跑,阿福背起吓呆的小红紧跟在后。
“陈哥!后面!”阿福突然喊。
陈靖回头,钱进三人正跌跌撞撞追来,周刚的眼睛肿成两颗紫桃,吴敏的毒粉袋被扯破,白色粉末顺着风往他们这边飘。
但更让他心悸的是——老槐树的树洞深处,不知何时渗出了黑红色的液体,正顺着树根往地面蔓延,像极了凝固的血。
婴骨珠突然烫得灼手。
陈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猛地启动推演模式。
卦象点如流水般消耗,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三秒后黑红液体里会爬出青鳞蛇,五秒后钱进的剑会刺破陈靖左肩,七秒后
“往右边!”陈靖拽着阿福避开突然裂开的地面。
地缝里伸出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甲上还沾着半干的血渍。
小红的短刀掉在地上,她死死攥住陈靖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陈哥,那是...那是...”
“别回头!”陈靖把雪参塞进阿福怀里,“抱着灵草往崖顶跑!”
他摸出腰间的铜铃全力摇晃,脆响惊飞所有鸟雀。
钱进三人的脚步声突然顿住,周刚的骂声变成了惊恐的尖叫:“鬼!
有鬼!“
陈靖的后背沁出冷汗。
推演画面里那些模糊的黑影突然清晰了——是玄霄仙门失踪的外门弟子,他们的脖子上都系着和钱进一样的云纹玉佩,眼眶里却爬满了青鳞蛇。
“走!”陈靖踹开挡路的白骨,推着阿福和小红往前跑。
风里的甜香变成了腐肉味,他能听见身后此起彼伏的嘶吼,还有钱进哭嚎着“饶命”的惨叫。
当崖顶的天光终于漏下来时,陈靖的掌心全是血——他刚才为了救小红,徒手抓住了一根淬毒的骨矛。
阿福把雪参递过来,手还在抖:“陈哥,灵草...灵草都在。”
小红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手指指向崖下。
陈靖低头,只见密林中腾起一团黑雾,黑雾里隐约有张青灰色的脸,正缓缓抬起手,指向他们的方向。
婴骨珠烫得几乎要烧穿衣服。
陈靖咬着牙启动推演模式,卦象点疯狂流逝。
这一次的推演画面不再清晰,黑雾里的影子像团乱麻,无论他怎么调整角度,都只能看见两个字:
“死局。”
山风卷起他的衣角,陈靖望着崖下翻涌的黑雾,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怀里的先天卦盘,青铜表面的纹路突然泛起金光——这是自进入轮回空间以来,卦盘第一次主动共鸣。
“阿福,护好小红。”他把卦盘按在胸口,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次...可能要动真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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