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的血痕里。
推演模式开启的瞬间，卦象点如漏沙般流逝，他能清晰听见脑海中“滴答”的计数声——这是青铜阶位每日仅有的一百点，此刻正以每秒三点的速度消耗。
黑雾里的青灰色脸又近了些，风裹着腐肉味灌进鼻腔，陈靖的睫毛在冷汗里黏成一簇。
推演画面支离破碎，像被揉皱的帛书，他咬着后槽牙调整角度：“以婴骨珠为锚点，锁定因果线！”
卦盘在胸口发烫，青铜纹路突然泛起金芒，那些混乱的影像猛地清晰——黑雾中伸出的不是手，是成串的云纹玉佩，每块玉佩上都缠着青鳞蛇；青灰色脸的眼眶里，爬满了和玄霄仙门失踪弟子一样的蛇。
最关键的画面在推演第十秒：当蛇群缠住陈靖脖颈时，他怀里的婴骨珠会突然炸裂，而卦盘会在同一时间迸出金光。
“是借尸还魂！”陈靖倒抽一口冷气。
钱进三人脖子上的云纹玉佩闪了闪，周刚的惨叫戛然而止——那个被蛇群啃噬的“周刚”，此刻正用扭曲的关节撑起身体，浑浊的眼珠转向他们。
“阿福！”陈靖反手将雪参塞进少年怀里，“带着小红退到崖边那棵歪脖子树后，看到蛇群往东边窜就喊我！”他摸出腰间的铜钱剑，剑穗上的红绳被血浸透，“小红，你数蛇的数量，每多五条就扯嗓子叫！”
阿福的短刀在发抖，却重重点头：“陈哥你放心！”他攥住小红的手腕往树后拖，小红踉跄着撞在树干上，指甲抠进树皮里，眼睛死死盯着蠕动的蛇群。
第一波蛇潮涌来的瞬间，陈靖的推演画面再次展开。
他往左跃半尺，避开周刚挥来的断剑；右脚尖点地旋身，铜钱剑扫过吴敏的后颈——那不是血肉，是裹着人皮的腐骨。
蛇群嘶嘶吐信，有三条擦着他的耳尖窜向歪脖子树，小红的尖叫刺破空气：“五条！
五条了！“
“东边！”阿福的吼声同时炸响。
陈靖猛地转头，看见黑雾里又爬出七条蛇，正沿着崖壁往他们的落脚点攀爬。
他的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手指在卦盘上快速掐算：“蛇群听命于玉佩，玉佩的主...是那个青灰色脸！”
推演画面在第二十三秒出现转机：当陈靖用铜钱剑挑碎钱进脖子上的玉佩时，蛇群会出现三秒停滞。
他盯着钱进——此刻的“钱进”正咧着嘴笑，嘴角裂开至耳根，露出满嘴青鳞蛇，腰间的云纹玉佩泛着幽蓝的光。
“赌了！”陈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他反手抽出阿福腰间的短刀，用刀背猛击自己左肩的伤口——剧痛让他的动作更利落，在蛇群缠住脚踝的瞬间，他扑向钱进，铜钱剑直刺对方咽喉。
“咔！”玉佩碎裂的脆响混着腐骨断裂声。
蛇群果然顿住，有几条甚至开始互相撕咬。
青灰色脸的黑雾剧烈翻滚，陈靖看见黑雾中心露出一截白骨，上面刻满扭曲的符咒——那是块婴骨，和他怀里的婴骨珠形状一模一样！
“原来是你！”陈靖突然笑了，血沫溅在钱进腐烂的脸上。
他掏出婴骨珠，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灼烧感，“你偷了玄霄仙门的云纹玉佩养蛇，又用婴骨炼魂，怪不得推演时是死局——因果线被你用婴骨锁死了！”
黑雾里传来刺耳的尖啸，白骨婴骨突然暴涨三尺，蛇群发疯似的涌来。
陈靖的卦盘烫得几乎要融化，他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人心可推演，因果亦可破，用你的命做卦，用你的血为爻。”
他咬破指尖，在卦盘上画下离火卦象。
金光从卦盘里迸发，瞬间笼罩整座崖顶。
蛇群发出焦糊的气味，白骨婴骨开始出现裂痕。
陈靖趁机冲上前，将婴骨珠狠狠砸在白骨上——两颗婴骨相撞的瞬间，天崩地裂般的轰鸣炸响。
黑雾被撕开个大口子，阳光倾泻而下。
陈靖瘫坐在地，看着眼前的狼藉：钱进三人的腐骨堆里，躺着块碎成两半的白骨；歪脖子树后，阿福正用外套裹住发抖的小红，短刀还握得死紧。
“陈哥！”阿福踉跄着跑过来，“你看！”他指着白骨堆里露出的半张羊皮纸，边缘有焦黑的痕迹，上面用朱砂画着蜿蜒的河流，隐约能看见“黄泉”两个字。
陈靖擦了擦嘴角的血，将碎地图收进怀里。
山风掀起他的衣角，吹得卦盘上的金纹一闪一闪。
他望着崖下重新归于平静的密林，听见怀里的卦盘发出轻响——那是新的推演在召唤。
“该去下一站了。”他轻声说，声音被风卷向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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