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陈靖蹲在昨夜激战的空地上,指尖轻轻划过地面凝固的血痕。
先天卦盘在丹田处发烫,推演界面在他眼底闪烁——三百次模拟里,王雄的逃向始终指向西南方向那片被野竹覆盖的山坳。
“昨晚那声夜枭叫不对。”他对着晨露哈出白雾,“寻常夜枭不会在子时三刻连啼七声,是暗号。”
身后传来脚步声,张龙的粗布靴碾过碎石:“陈兄弟,李虎煮了热粥,你一夜没合眼......”
“合眼的功夫,王雄能在山洞里布十层陷阱。”陈靖霍然起身,袖中青铜钉撞出轻响,“去把王豹、刘彪叫到竹屋,我有话要说。”
竹屋里飘着新劈的竹片味。
王豹把九环刀往地上一拄,刀环当啷撞出闷响:“要追就追!
爷爷的刀还没喝够那老匹夫的血!“李虎扯了扯他的衣角,这个总把朴刀擦得发亮的汉子压低声音:”陈兄弟向来有算计,先听他说。“
陈靖展开从孙狼身上搜来的令牌,卦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守轮人标记,和《轮回兵录》封皮一样。
王雄急着逃,不是怕我们,是怕拖到天亮——“他指了指令牌边缘的磨损,”这东西沾了晨露会化,说明他藏身处有能隔绝日光的所在。“
刘彪捻着山羊胡点头:“山坳里那处无名洞,我十年前走过。
洞深数里,有暗河通地下,最是藏人的好去处。“
“所以我的推演结果是——”陈靖指尖重重敲在竹桌地图上,“我们主动送上门。
王雄以为昨晚挫了我们锐气,必然等着我们龟缩,这时候反其道而行,打他个措手不及。“
张龙眼睛一亮:“诱敌?”
“张龙、李虎去洞外五里设伏,专等王雄的援军。”陈靖转向两人,“王豹跟我进洞,刘叔断后——你最懂机关,但凡有绊马索、火雷,你得先我一步看出来。”
王豹把刀往肩上一扛:“得嘞!
老子这刀正愁没处使!“刘彪却按住他手腕:”莫急,洞外的野藤新断了七根,是有人今早刚清理过路径。“他从怀里摸出个铜铃晃了晃,”我在山脚下拾的,沾着朱砂——是守轮人标记的引信。“
陈靖的推演界面突然跳出猩红预警:“他们料到我们会追。”他解下腰间的算卦布袋,取出三枚铜钱,“但没料到我们会现在追。”铜钱落地,卦象呈“火水未济”,却有一丝金芒穿透卦象——这是先天卦盘在示警,也是在指路。
山坳比晨雾里看的更幽深。
陈靖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踩在落叶最厚的地方,避免发出声响。
王豹的九环刀用粗布裹了,刀柄上的红绸被山风掀起一角;刘彪落在最后,手里的铜铃时而轻摇,遇到可疑处便用枯枝在地上画个叉。
“停。”陈靖突然抬手。
众人顿住脚步。
五步外的青石板上,三枚锈铁钉呈品字形嵌着,钉尖沾着暗红——是血。
“淬毒的。”刘彪凑过去嗅了嗅,“见血封喉。”他摸出个竹筒,倒出一把碎瓷片撒在钉周围,“这是连环钉,踩中第一枚,左右两侧会弹出暗箭。”
王豹抽了抽鼻子:“有潮气。”
陈靖点头:“暗河就在附近。”推演界面里,一条亮线直指左侧岩壁——那里的苔藓比别处稀疏,石缝间有半枚带泥的鞋印,纹路是苏绣坊特有的云纹,和王雄昨夜穿的墨绿锦袍下摆刺绣一模一样。
“跟我来。”他贴着岩壁侧身,指尖摸到一道极浅的凹痕,轻轻一推——岩壁发出闷响,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洞里的温度骤降。
陈靖摸出火折子晃亮,昏黄光影里,洞壁上有新鲜的刮擦痕迹,像是刀剑鞘蹭过的。
王豹的刀布被他扯掉,刀环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刘彪则从怀里掏出个小铜炉,点燃后飘出松烟味——这是防迷香的。
“有人。”陈靖压低声音。
前方传来极轻的响动,像是布料擦过岩壁。
推演界面疯狂闪烁,二十三种可能的攻击方式在他脑海里重叠:左边三寻处有埋伏,右边暗河旁藏着弓箭手,正前方...
“小心!”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从洞顶扑下!
陈靖早有准备,侧身撞向王豹,两人同时滚地。
王豹的刀已经抡起,刀光掠过最前面刺客的手腕,“当啷”一声,短刃落地;刘彪的铜炉砸向第三个刺客的膝盖,那人大吼着踉跄;陈靖摸出青铜钉,精准钉入第二个刺客的脚筋——这是推演里第147种应对方式,成功率98%。
“还有!”刘彪突然大喊。
洞壁两侧的暗格里弹出八支弩箭!
陈靖拽着王豹扑向暗河方向,冷水瞬间没过小腿;刘彪甩出腰间的飞爪,勾住洞顶石笋荡开,弩箭擦着他衣角钉进岩壁。
刺客们显然没料到反击如此迅猛。
陈靖抹了把脸上的水,看见为首的刺客脖颈处有守轮人标记——和昨夜那些黑袍人一样。
他反手摸出铜钱,卦象在湿冷的空气里凝结:“他们是死士,没活口的打算。”
王豹的刀已经见了血。
他压着个刺客的手腕往石头上撞:“说!
王雄在哪?“那刺客咧嘴笑,突然咬碎嘴里的毒囊,白沫顺着嘴角涌出。
“又来!”李虎的声音从洞外传来,紧接着是朴刀相击的脆响——张龙和李虎的埋伏起作用了!
陈靖趁机往洞深处冲。
转过一道石梁,眼前豁然开朗:暗河在这里汇集成小潭,潭边堆着几个木箱,箱盖敞开,里面是半卷《轮回兵录》和零散的卦纹玉牌。
而最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青铜香炉,香灰还冒着余烟。
“晚了。”刘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香灰是新的,最多烧了半柱香。”
陈靖抓起半卷兵录,封皮内侧用血写着几个字:“掌卦者,你追得上因果吗?”他的先天卦盘突然剧烈震动,推演界面一片空白——这是有人用更高阶的因果力干扰了他的推演。
洞外的打斗声渐歇。
张龙捂着胳膊进来,血透过粗布渗出来:“援军被我们打退了,可......”
“可王雄早跑了。”陈靖把兵录塞进怀里,指尖触到潭边的石壁——那里有个半掌宽的裂缝,风从里面灌进来,带着若有若无的药草香。
刘彪蹲下身,用刀尖挑起潭边的一片碎玉:“这是王雄的卦纹玉牌,碎成这样......”他抬头,“像是故意留下的。”
陈靖望着裂缝里的黑暗,嘴角勾起个笑。
他能感觉到,先天卦盘里的卦象正在重组,那些被王雄打断的推演线,正顺着这片碎玉重新生长。
“走。”他转身走向洞外,晨雾已经散了,阳光透过竹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他留玉牌,是想让我知道......”
“知道什么?”王豹抹了把刀上的血。
陈靖摸了摸怀里的账册,那里“陈靖,待炼”的字迹似乎更亮了些。
他望着山坳外的青天,声音轻得像风:“知道真正的局,才刚刚开始。”
潭边的青铜香炉突然爆出一声轻响,香灰里,半枚未燃尽的卦签缓缓升起,上面的字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困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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