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与水晶搭建的集市撕开云层时，韩夜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
那声“混沌尊主”像一根冰针刺进耳膜，他望着天空翻涌的云浪，斩舰刀在掌心震出细密的血珠——这不是虚渊的后手，更像是有人等在虚渊的局外，等他自己撞进来。
“你的选择，该有人见证了。”沙哑的男声还在盘旋，韩夜突然看清集市顶端的血字旗帜——每一道纹路都在吞噬周围的光线，像极了堕神族典籍里记载的“本源食纹”。
“至尊骨本源。”
新的话音炸开时，韩夜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抬头，看见青铜门后走出个身影：灰袍裹着臃肿的躯干，脸藏在阴影里，唯有无底洞般的眼窝泛着幽光——正是情报里提过的“万象之主”。
“这是‘虚渊因果闭环’的解法。”灰袍人抬起手，指尖渗出墨色雾气，“用你的至尊骨本源，换这孩子的命。”
少年突然发出闷哼。
韩夜低头，正撞进那双银黑瞳孔里翻涌的痛楚。
少年胸口的骨纹裂开缝隙，金黑交织的纹路如活物般爬向脖颈，每一道都在撕扯他的皮肤，溢出的黑血里竟裹着细小的堕神鳞片。
“血脉被污染了！”韩夜的至尊骨在脊椎处灼烧，本源海翻涌的信息如潮水灌进脑海——那些金黑纹路里，藏着堕神族最古老的“污染咒印”。
他想起系统检测到的0.78%同源性，终于明白虚渊为何让这孩子出现在他的任务线里：不是棋子，是引他暴露至尊骨秘密的饵。
“夜叔……”少年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疼。”
这声“夜叔”让韩夜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完美世界》的雪夜里，那个缩在破庙角落、冻得发抖却还把最后半块烤红薯塞给他的小乞儿。
那时少年说“夜叔是光”，现在这光，不能灭。
“系统，计算时空永恒契约的代价。”他咬着牙低喝，喉间尝到腥甜。
“检测宿主本源海剩余73%，施展‘时空永恒契约’需消耗60%，战力将降至**。”
数据流在眼前闪烁的瞬间，韩夜看见婠羽汐和苏璃笺的身影。
两条巨龙的本源锁链正在崩裂，银龙的鳞片大片脱落，金龙的龙须渗着血——她们的本源已经烧到了灯芯。
“撑住。”他对着空中喊了一句，声音被龙息的轰鸣撕碎。
然后他低头，将掌心按在少年胸口的骨纹上。
至尊骨的混沌纹章迸发刺目金光。
韩夜能清晰感知到，自己的本源正顺着掌心涌进少年体内，像一把烧红的刀，切开那些纠缠的堕神纹路。
少年的惨叫刺穿耳膜，韩夜却咬得更紧——他能感觉到，那些黑血里的堕神鳞片在融化，在蒸发，在被他的本源一点点吞噬。
“好手段。”灰袍人的笑声突然近在咫尺。
韩夜抬头，正看见混沌集市的青铜门完全洞开，无数道黑影从门内涌出，每一道都裹着熟悉的本源波动——是被万象之主吞噬的轮回者记忆！
“但你以为，仅凭这点本源就能净化堕神污染？”灰袍人抬手，那些黑影如利箭般射向少年，“他的血脉里，早被种下堕神族的‘永恒诅咒’核心——”
“住口！”
银龙的嘶吼震碎云层。
苏璃笺从龙首上跃下，手中的银针泛着幽蓝光芒，每一根都钉入黑影的命门；婠羽汐则掐动法诀，周身浮现时空沙漏的虚影，银色光带如灵蛇缠住灰袍人的脚踝。
“时空闭环·因果逆转！”两人同时低喝。
韩夜只觉眼前银光暴涨。
等视线恢复时，灰袍人已被锁在一个流动着星图的银色牢笼里。
苏璃笺的发丝全白，扶着龙角剧烈喘息；婠羽汐的指尖渗血，却仍维持着法诀，眼中寒芒如刃：“跨维商人，你体内的堕神诅咒，比这孩子的更纯粹十倍。”
灰袍人的阴影里终于露出半张脸：青灰色的皮肤爬满鳞片，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尖锐的獠牙：“你们以为困住我就能……”
“就能阻止你复活堕神族本源？”苏璃笺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你引我们来永恒之地，用混沌集市做局，不就是为了借至尊骨的本源，激活藏在少年体内的堕神核心？”她指节叩了叩牢笼，“可惜，你算漏了因果逆转——现在，你的诅咒核心，正在反向侵蚀你的本源。”
灰袍人的鳞片突然剧烈震颤，牢笼表面的星图开始渗出黑血。
他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韩夜！你以为救了这孩子就能……”
“够了。”韩夜打断他。
少年的惨叫声终于弱了下去，胸口的金黑纹路只剩最后一线。
韩夜能感觉到，自己的本源海已经干涸，斩舰刀的刀柄几乎握不稳，但他还是将少年抱进怀里，用身体替他挡住所有视线。
“你输了。”他望着灰袍人逐渐虚化的身影，“从你选择用这孩子当饵的那一刻，就输了。”
就在这时，少年突然在他怀里颤抖起来。
韩夜低头，正看见少年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黑色，其中翻涌着让他心悸的虚无气息。
少年的手按在他心口，轻声说：“夜叔，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韩夜的呼吸一滞。
他感觉到，少年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那股气息，比之前的堕神污染更危险，更古老，像是要将整个永恒之地都吞噬成虚无。
云层深处，传来水晶碎裂的轻响。
少年的指尖刚触到韩夜心口，虚无气息便如活物般钻进他的毛孔。
韩夜的心脏骤然紧缩——那不是普通的能量波动，是能腐蚀本源海的湮灭之力。
他望着少年完全黑化的瞳孔，里面翻涌的不是痛苦，而是某种古老到让轮回者系统都发出警报的癫狂：“父尊……吞噬你的至尊骨吧！”
“砰！”
黑色能量以少年为中心炸成半球形领域，空间在接触的瞬间像被揉皱的绢帛，婠羽汐维持的时空牢笼“咔嚓”裂开蛛网纹。
苏璃笺的银针刚要射出，便被领域里的虚无吞噬了半寸，她瞳孔骤缩：“是虚无湮灭领域！这小子战力飙升了——系统显示他现在有九百万！”
韩夜的脊椎传来至尊骨灼烧般的痛意。
他终于明白为何之前净化时总觉得差了最后一分——系统残留的数据流突然震动着浮现在眼前：“检测到万象之主体内‘混沌核心’，暗夜之子血脉净化度仅剩15%——”
“原来那老东西把堕神诅咒的核心，藏在这孩子的血脉最深处。”韩夜喉间溢出冷笑，可眼底却漫上血色。
他想起少年缩在破庙塞烤红薯的模样，想起那声带着鼻音的“夜叔”，此刻却要面对这双要吞噬他本源的眼睛。
领域边缘，婠羽汐的时空沙漏突然倒转。
她咬破舌尖，鲜血溅在沙漏表面，银色光带勉强缠住正在扩散的黑芒：“夜，领域在吞噬时空锚点！我撑不了十息！”苏璃笺的指尖掐进掌心，十二根银针浮在身周，每根都凝着她半成本源：“我试试破他的领域核心——”
“没用。”韩夜突然开口。
他望着手中斩舰刀，刀身原本流转的星芒正在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裂隙，“这小子的领域，和我斩舰刀的‘轮回裂隙’同源。”
话音未落，斩舰刀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韩夜感觉有滚烫的本源从脊椎窜入手臂——是至尊骨在主动献祭！
他的瞳孔突然泛起金色涟漪，因果律之瞳的纹路重组，最终凝结成两簇星图般的光斑：观测者之眼！
“系统，解析当前最优解法。”他的声音沉稳得可怕，仿佛不是在面对要吞噬自己的“儿子”，而是在计算一场必须赢的战役。
“检测到宿主与暗夜之子本源同源度提升至89%，斩舰刀触发‘轮回裂隙形态’进化条件。当前战力：**。”
数据流刚消失，韩夜便感觉有冰凉的力量顺着刀脊爬满全身。
斩舰刀的刀身完全化作漆黑裂隙，边缘流转着银白的时空乱流，连领域里的虚无能量触碰到刀身都被吸进去一截。
“永恒湮灭·本源共鸣。”
他低喝出声的瞬间，观测者之眼的星图骤然亮起。
少年的领域像是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黑芒剧烈震颤；婠羽汐的时空沙漏突然倒流，将她和苏璃笺的伤躯修复了三分；而韩夜手中的裂隙刀，正与少年体内那缕未被净化的堕神核心产生共鸣——不是排斥，是吸引。
“你以为这样就能……”少年的声音突然变调，后半截被裂隙刀吸进刀身。
他胸口的金黑纹路重新翻涌，这次韩夜看清了，那些纹路里竟缠着半枚暗金色的碎片——正是系统提到的“混沌核心”。
“万象之主，你藏得可真好。”韩夜的嘴角扯出一抹冷冽的笑。
他握着刀的手骤然用力，裂隙刀的刃尖抵住少年心口，“但你算错了一件事——”
“至尊骨的本源，从来不是用来被吞噬的。”
刀身的裂隙突然暴涨，将少年整个人包裹进去。
韩夜能清晰感知到，那枚混沌核心正在被裂隙刀分解，而少年体内残留的15%污染，正随着核心的碎裂被一点点抽离。
婠羽汐的时空沙漏“叮”地一声停住，她踉跄着扶住苏璃笺：“领域……散了！”
苏璃笺的银针“唰”地收回袖中，她望着裂隙里若隐若现的少年，突然皱眉：“夜，那孩子的本源波动……在变干净？”
韩夜没有回答。
他的观测者之眼正锁定着裂隙深处——少年的瞳孔边缘，一抹极淡的金芒正在浮现，像将熄的烛火。
他能听见少年的意识在本源海里挣扎：“夜叔……疼……别松开我……”
“我不会松开。”韩夜低声说，斩舰刀的裂隙却突然剧烈震颤。
他抬头看向云层深处——那里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青铜色的缝隙，缝隙里传来古老的龙吟，以及一道穿透时空的低唤：“混沌尊主……”
婠羽汐猛地转头，时空沙漏在她掌心剧烈旋转：“远古禁地方向！是……烛龙的气息？”
苏璃笺的银针再次弹出，却在触及那道缝隙时化为齑粉。
她望着韩夜，眼神里有担忧，有期待：“夜，你之前说要成为观测者境，现在看来……”
“先解决眼前的。”韩夜打断她。
他能感觉到，斩舰刀的裂隙正在闭合，少年的身体逐渐清晰。
那抹金芒已经扩散至整个瞳孔，之前的虚无气息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纯粹的、属于新生代轮回者的蓬勃本源。
少年在裂隙中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这次，他的瞳孔是清透的银黑，里面跳动着和韩夜相似的、属于至尊骨的混沌纹章。
“夜叔？”他声音还有些沙哑，却没了之前的癫狂，“我刚才……是不是又闯祸了？”
韩夜望着他，突然笑了。
他伸手揉乱少年的头发，斩舰刀的裂隙形态悄然退去，重新化作普通的黑色长刀：“闯祸就闯祸，反正有我兜着。”
云层深处的青铜缝隙却在此时彻底闭合，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龙吟，和那句未说完的“混沌尊主”，像一颗种子，埋进了永恒之地的时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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