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港湾
危险的气息弥漫着整个码头,昏暗的路灯下,聂小凡蹲在集装箱里,全神贯注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聂小凡慌乱拿出手机,声音颤抖着,“峰哥,你们在哪里?”
“小凡,你没事吧?”
“我在集装箱这边,你们快来!
陈峰低沉着嗓音道:“你听我说,躲好,不要出来,他们有消音消音,位置和人数都不知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遇到危险该有自己的判断,现在躲好就是最好的选择,另外三哥受伤了,我要想办法突出去给他医治,你躲好就行,别出来!”
陈峰说完挂断了电话。
“怎么办?”聂小凡浑身颤抖,脑袋也不受控的扭动着,身心的恐惧让他无法冷静。
想着又要被抛下,想着又要独自面对危险,他的心渐渐崩溃,“啊!”
他猛地站起,正当要不顾一切跑出去的时候,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朱孝茹正朝他挥手,“小凡,冷静,小凡,冷静!”
他连忙刹住身子,冷汗簌簌而下。
灵魂深处的倩影在潜意识下成了他的明灯,那动听的声音萦绕着他的胸腔,“小茹,我该怎么啊!”说着瘫坐在地上,片刻之后,他已经冷静下来,突然,他想到金大侠书中所说的投石问路,他不禁缓缓站起,贴着集装箱仔细感知外面的动静,外面悄无声息,似乎一切都结束了,他缓缓蹲下,随手摸索拿起一个包裹扔了出去。
外面依然毫无动静,又过了片刻,他缓慢挪到集装箱出口,新鲜的空气带着鱼腥味扑面而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即快速跑了出去,昏暗灯光下,他的身影和速度堪比国际短跑冠军。
不远处,陈峰蹲在墙角,他一手搀扶着三哥,老五身如狡兔不断闪动,随着双手扬起,远处便有闷哼,片刻过后,他的身影挪闪回来,“峰哥,扫干净了,走吧!”
陈峰点了点头,二人迅速扶着三哥狂奔出去,三哥脸色苍白,鲜血已经染红整个胸膛,他看着前方跳跃的身影,皱眉道:“前面还有一个!”
陈峰和小五早已发现,陈峰微微一笑,前方的身影便窜到挖掘机后面。
“这小子跑得真快!”小五不由感叹。
“是,那小子吗?呃…”
突然,三哥牵扯到伤口,身上疼痛难忍,踉跄的脚步又放慢了几分,额头已是汗如雨下。
突然,陈峰感到一丝杀意,他连忙推飞三哥,他自己也向后飞出,“三点方向有狙击手,小五!”
他话音刚落,老五顿时跃到堆叠的空油桶上,顿时身影转动,空中随即响起声声脆响,随即身影再次跃起,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又像魔鬼在舞蹈,他双手抖动间,三点方向果然传来一声闷哼。
电光石火间,陈峰站住身子,身体猛地拔起旋转半圈后抬起了手,随着火光一闪,海上顿时传来一声扑通的落水声。
聂小凡探出脑袋,只见三哥在地上缓缓爬来,他摇了摇头,迅速窜了出去。
“靠,你怎么回事,快点啦,属乌龟的么!”
三哥闻言眉头一皱。
“看怎么看,快点!”聂小凡说着迅速扶起他朝着停车场奔去。
陈峰和一前一后,一高一低凝视着前方,二人的身影在夜色下杀气腾腾。
不一会儿,陈峰和老五立即迅速跳动,眨眼间,四人都迅速到达停车场。
“上车!”老五飞身跳进黑色的奥迪,快速地发动车子。
聂小凡害怕至极,他第一时间钻进车后座。
陈峰把三哥推了进去,迅速抬腿跟上,就在他抬脚之际,
害怕的聂小凡已经有些不耐烦,他扭头突然看见一个红点正瞄着陈峰的脑袋。
“陈峰,小心!”
身随声动,聂小凡的身躯猛地越过三哥撞向陈峰,陈峰瞬间被撞出数米远。
“呃!”陈峰一声闷哼,倒在一旁的皮卡下。
聂小凡摔出车外,肩膀鲜血淋淋,浑身都在颤抖,陈峰见状,迅速将他拖到皮卡后面。
暗处还有人,这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大惊,三哥看着聂小凡和陈峰,他恨自己拖累了大家。
“峰哥,上车!”老五猛地调转车头。
陈峰大吼一声:“我掩护,你跟三哥先走!”说完看了看聂小凡。
聂小凡疼得满头大汗,他咬紧牙关看着陈峰,眼里布满了惊恐和强烈的求生欲望,额头青筋凸显。
陈峰迅速滚到一旁,双手肩膀抖动间,远处传来一声惨叫,接着一阵破空声响起。
“叮叮……”
数颗子弹在车身弹开,碰撞发出阵阵脆响。
老五深深地看了看二人,咬了咬牙,奥体轿车随即冲出了出去,随着几声金属碰撞的脆响和瞬间的火星,轿车转眼消失在灯光下。
夜,又恢复宁静。
陈峰蹲在皮卡旁边的水泥墩后,他扭头看着双手抱头瑟瑟发抖的聂小凡,“兄弟,别怕,我还在呢!”
聂小凡抬眼看着陈峰,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有枪,他们把车开走了,我们,我们现在怎么~怎么办?”
陈峰看着他发白的脸色和嘴唇,“三哥受伤了,他们不走我们更难走,这种情况下,潜伏的危机太多,我们上不了车了,别怕,绕后走水路,你放心,我会把你带回去的,你信我!”
聂小凡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内心渐渐镇定。
陈峰对着左岸指了指,“那里我有快艇,等会儿听到我的指示,你就马上跑,上了快艇咱们就安全了!”
聂小凡重重地点头。
陈峰微微一笑,他吐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可移动路桩扔向一旁。
路桩落地之际,一阵脆响,像是魔鬼放肆的挑衅,就在此时,陈峰猛地起身,“跑!”
他身法跳跃腾挪,犹如夜间独舞的精灵,手中绽放的火光,又如夜间索命的修罗。
随着一声声低沉的闷声响起,聂小凡奋力狂奔,身后的咻咻声和擦身而过的炽热让他又惊又怕,此刻的他只知道拼命奔跑,眨眼间,他跑到岸边,他看着岸边的快艇,仿佛看到了光亮,他停下脚步回望着陈峰,大声道:“快点啊!”
陈峰顿时大惊,“跳,不要停下来!”
此时,一条红光咻地扫向陈峰的后脑,聂小凡大惊。
“后面,峰哥,后,危险,后~后…”
陈峰应声倒下,身子顺势一滚,肩膀再次震动,空中划出两道交替的射线
“呃!”
“哗……”
闷哼声和落水声同时在陈峰耳边响起。
陈峰大惊,他连忙起身看向身后,然而,身后空无一人。
“小凡!”陈峰连忙跑了过去,迅速跳进海里。
与此同时,川南驿的小山村里响起阵阵狗吠,破旧的瓦房亮起昏暗的灯光。
聂父起身看着身旁的妻子,满脸疑惑,“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开灯做啥子?”
聂母满面愁容,“我梦到老二掉水里了,小凡是不是出事了?”
聂父闻言皱了皱,“他在粤海省好好的,别胡思乱想的,赶紧睡吧!”
“哎呀,你就晓得睡睡睡,能不能去打个电话嘛!”
“这深更半夜的打啥子电话!”
聂父说完打了个哈欠。
聂母看着丈夫无奈的表情,她心里的不安有增不减,怒道:“你别睡了,起去!”
聂父低吼一声:“瓜婆娘!”
“汪汪汪……”
瓦房外又响起狗吠声。
……
转眼又到周末,马蹄岗,夜色阑珊,人群拥挤,川菜大排档里,猜拳声,碰杯声,此起彼伏。
张成走了进来。
聂小新招了招手,“老张,来,坐!”
张成坐下,看了看聂小新和陈勇,道:“听说之前你们在网吧被欺负了?”
陈勇撇了撇嘴,“有几个傻b调戏我姐!”
聂小新微微一笑,“都过去了,以后他们看到我们得绕道,来来来,喝酒!”说着给张成倒了一杯啤酒。
张成叹了口气,“对了,大根去哪里了,他离开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了,他怎么样了?”
闻言,陈勇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拍大腿,笑道:“哦,你说小凡啊,他去鹏港了!”
“小凡?赵金根还叫小凡啊?”
“唉,他的身份证是借的!”
聂小新瞪了一眼陈勇,“就你话多!”
张成微微一笑,“大根和我是兄弟,他不愿说的咱们就不说了,哎对了,倪大川和老莫今天差点干架了!”
“真的吗?”
“有啥子奇怪,职场就是这样!”
“听说新来的科长又要走了,很多人都在盯着科长的位置呢!”
“是吗,陈末在搞什么,这科长他又不满意吗!”
“谁知道呢!”
张成叹了口气,接着道:“反正咱们作为基层小管理,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最近可别出什么错!”
“是啊!”
平安住宿,陈遥遥看了看桌上的卤鸡腿,又看了看书桌前的安琪,“安琪,你又在看书了!”
安琪点了点头,继续翻阅着手里的书本。
陈遥遥接着道:“以后我们还是别去网吧了!”
王小清嚼着薯片,附和道:“对,别去了,主要是你们两个,脸蛋漂亮身材还好,真的太容易出事!”
“呵呵……”
安琪和陈遥遥对视一眼。
安琪合上手里的书,“你是说谁的身材好?是我么?”
陈遥遥一阵无语。
接下来的日子,她们都不去网吧了,对安琪来说,她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看书,这就样,时光静静地流淌。
半个月后,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安琪下班后,一如拨打熟悉的号码,电话里依旧是同样的声音,黯然走近房间,狭窄的屋子显得空荡荡的,她疲惫地趴在床上,心里全是那个黝黑的人。
家私厂,陈遥遥站在宿舍舍走廊,昂头望着初生的月亮,“月亮,你知道他在哪里么,能不能让他快回来?”
“嘀咕什么呢?”
宿友快步跑了过来,轻轻拍了拍陈瑶瑶的肩膀。
“没什么,今晚月色真冷!”
“呵呵,冷么?我都快热死了!”
舍友银铃的笑声响起。
陈遥遥微微一笑。
舍友看了看月亮,“进去吧,她们买了好吃的,慢了就没了,等下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没心情,洗洗睡吧!”
此时,兴旺租房。
狭窄的单间里,狭窄的木床上坐着一对青年男女,青年剑眉星目,身体强壮,俊秀的面孔有着些许汗珠,女子长裙飘飘,乌黑亮丽的秀发如瀑布披散在肩膀,娇艳的瓜子脸,大大的眼睛,小巧的琼鼻,微厚的嘴唇给人一种性感的韵味,她看着青年,脸色微红,“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青年看着她性感的嘴唇,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她饱满的胸脯,他连忙转身,“我自己来吧!”
女子微微一笑。
青年缓缓退却身上的短袖T恤衫,露出背部的大片淤青。
女子从旁边的桌子上倒出药液,缓缓沫搓着青年身上的淤青,她眼里涌现出丝丝温柔,“还疼吗?”
“不疼了!”
青年笑道。
女子叹了口气,“以后别打架了,好吓人!”
青年扭头,四目相接下,二人脸色微微发烫。
突然,一个汉字破门而入,愤怒地指着女子,“王小清,你在做啥子?他是谁?”
二人内心一震,青年连忙起身,“叔叔,我,你…”
女子看了看汉字,皱眉道:“舅舅,你咋这么没礼貌,这是我朋友,他叫聂小新,他的伤都是因为我们女孩子,是我叫他过来上药的,你做啥子嘛!”
汉子皱眉道:“啥子朋友要到床上擦药,你给老子小心点!”
“奥哟!你这样子不好吧,我和他就是朋友嘛,他住厂里难道要我进去他厂帮他搽药吗,我的朋友你放心,他在帝威家私厂做班长呢!”
汉子气愤道:“甭管啥子班长,他都不该进你屋子,女孩子家家的,也不注意安全,要不是听人说你带人来了我都不晓得,你长点心嘛!”
……
川南驿,绵延群山深处的村庄里,稀薄的月光下,一对夫妇扛着锄头走在山间小路上。
瓦房前,少年提着猪食走向墙角的猪圈,高挑娇俏的女子看着他一摇一摆的样子,笑道:“三儿,在喂猪哦!”
“是的,二娘你家在煮啥子,我家这边都闻到了香气,好香哦!”
女子笑道:“今晚炖猪脚,你家的牛好像饿了,等会给牠倒点草料,再给牠喝点水嘛!”
一个男人粗狂的声音响起,“三儿,等哈你过来吃饭!”
“二叔,不了,我等哈还要烧火煮饭!”
“你爸妈还不晓得哪个时候回来呢,你吃了再给他们煮!”
“不了!”
“听话,喂好猪牛就过来!”汉子话声刚落,两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和一个寸头小男孩朝着聂开跑去。
“三哥,我们来帮你!”
“小琴,带小慧和小宝走开,我自己来,你们帮不了!”
女子看了看三个孩子,满脸慈爱道:“你们三个别捣乱!”
“哦!”
三个孩子乖巧地回到女子身边,专注地看着角落忙碌的聂开。
一会儿后,一对男女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院子,几个小孩叽叽喳喳地喊着,“大伯伯回来了,大妈妈回来了!”
“三哥,你爸妈回来了!”
二人正是聂家夫妇,少年叫聂开,在家排行老三,所以都叫他三儿,他是被癫痫病魔纠缠折磨的可伶少年,也正是因为患病,这些年受了不了嫌弃和鄙视,二哥聂小凡在家的时候,就没少因为别人对聂开的的嫌弃儿打架,自从聂小凡离开后,同村的小孩和同学们又开始明目张胆的嘲笑鄙视他了,高挑女子是二婶,另外几个孩子都是二叔二婶的孩子。
聂母笑道:“回来了,你们在家乖不乖啊!”
“乖的!”
小会笑道:“我们很乖的,三哥在喂猪,他今天下午没上学!”
聂母微微一笑,“晓得了,你们不要学他哈!”
“嗯,我们很乖的!”
二婶瞪了一眼小琴和小会,“别瞎说!”
聂父面无表情走进屋子。
二婶笑道:“大嫂,你们咋个这么晚才回来哦!”
聂母笑了笑,“天黑了见没多少活了,就索性做完才回来噻!”
“三儿在喂猪,牛还没喂呢!”
“嗯!”
聂母放下锄头,朝着猪圈走去,“三儿!”
“妈!”聂开探出脑袋。
聂母慈爱地擦了擦他有些苍白的稚嫩面孔,“妈来喂,你出去吧!”
聂开看了看满身泥土的妈妈,笑道:“妈妈,不用你进来,快好了,你进屋休息,对了,今天邮局送过来一个包裹,我看了一哈,是粤海省那边寄过来的,我们家在那边的只有二哥,可是寄件人不是二哥,你去看看吧!”
“啥子?”
“寄件人~陈峰!”屋子里,聂父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密码箱和一个文件袋,密码箱上贴着‘聂小凡亲启’的纸条。
聂父浓眉微皱,随手拿起文件袋,“咦!这不是我家的户口本吗!”话音刚落,一张身份证从户口簿里掉了出来。
“大潇的身份证怎么会在里面!”聂父思考着,他又看着箱子,“箱子要小凡亲启,也就说这是小凡的东西,但这纸条说明包裹不是小凡寄的,陈峰是谁?他怎么会有我家的户口簿和大潇的身份证!”
此时,聂母走了进来,她打量一会寄单和箱子皱了皱眉,“我最近心里头很不踏实,赶紧的,去村长家打电话给小凡!”
聂父点了点头。
聂开喂完猪后,兴奋地跑向村长家。
“妈妈,打通了吗?”
“正在打呢!”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村长笑道:“关机了,可能是在忙吧!”
聂父叹了口气,“哥,那我们回去了,你忙!”
“诶!要得!”
聂开失落地低着头。
聂母对着村长道:“又麻烦了!”
“没事!”
回到家里,聂开看着密码箱怔怔发呆。
聂母更加担忧了,最近她总是做噩梦,但是聂小凡的电话打不通,她既着急又无奈。
聂父一边洗菜一边道:“没一个省心的,大潇京北也不来个电话!”
聂母叹了一口气,“孩子大了!”
聂开看着爸妈无奈的表情,笑道:“妈妈,我想去找我二哥!”
聂母皱了皱眉,“唉,你还不让我们省点心么,这么小就惦记着要出去!”
“我不小了,我已经长大了,我比堂哥都高了!”
聂父皱了皱眉,“是不是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了,你为啥不上学?”
“他们没有欺负我,只是经常笑我,不跟我玩,我也不想跟他们玩!”
“妈个b的!”聂父怒骂一声。
聂母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三儿,别管他们,咱们上自己的学,别理他们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