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无名海滩上,一首破旧搁浅的渔船在烈日下暴晒着,腐朽的船舱内,一个中年汉子看着上身裹满纱布的青年怔怔发呆。
不一会儿,汉子摇头起身离去。
青年平躺趴在床板上,胸口偏左的纱布透着殷红血迹,他长长的睫毛动了动,他似乎想要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恍惚中,他感觉到眼前的人影渐渐远去,他想拉住他,四肢却动弹不得。
第二天清晨,青年悠悠醒来,他猛地起身。
“啊…呃……”
用力过猛,青年疼得又倒下,身体微微颤抖,额头的汗珠爆起。
他喘息着,看了看胸膛的纱布后努力撑起身体,坐在腐朽的木板上环顾四周,周围空无一人,只有染红绒布,金属弹头和一些用报纸裹着的油饼。
青年的目光停在子弹上,黑夜里的萧杀情景恍如就在眼前,他缓缓抱着脑袋,面色很是痛苦。
又过了许久,内心的恐慌似乎得到缓解,他缓缓起身走出舱门。
外面是浩瀚无垠的大海,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莫名置身于孤岛之中,身后是绿意葱葱的神秘丛林,脚下是一片滚烫又有些湿润的沙滩。
他来回打量,除了那艘破旧渔船,身边空无一人,莫名的恐慌袭上心头。
“这是哪儿啊?峰哥…你在哪儿啊…你们去哪了?”
他大喊着,回应他的只有唰唰的海浪声和沙滩染发的阵阵热气。
“你们在哪…”
他带着哭腔大喊着,回应他的只有海浪,他明白了,自己又落单了,他带着哭腔回到船舱,缓缓坐在木板上看着油饼沉思着。
“咕噜~”
突然,肚子突然传来低响,他打量着船舱,大喊着:“这里有吃的,定是有人在的,出来,出来啊!”
没人回应,他缓缓抓起油饼,突然,那裹着油饼的报纸,牢牢地锁住他的眼球,“房产大亨朱正林父子同时车祸离世,肇事者陈峰究竟是意外还是仇杀?”
“车祸!陈峰!意外!仇杀?”
他又仔细看着报纸内容,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帝位家私厂磨砂车间里,陈勇俊朗的面孔沾满木灰,有的被汗水沁湿成块。
莫组长走了过来,道他拍了拍陈勇,道:“陈林坤,去一趟办公室!”
“好呢!”
包装组,陈遥遥坐在办公桌前写着报表,杨组长走了过来,笑道:“小陈,最近工作上有什么感想吗!”
陈遥遥闻言起身,修长笔直的大腿,挺翘的玉臀,不禁一握的蜂腰,傲人的圆润和精致娇嫩的脸蛋不禁让人心跳加速。
她看着组长笑道:“过好每一天,做好每一件事就行了,没什么感想!”
杨组长看着她的眼睛,脸庞渐渐发烫,他缓缓移开视线,“那也对,不过,你这条件做班长大材小用了!”
“呵呵!”陈遥遥听过了太多的夸赞,很多人都说她在这里上班是大材小用,她都是莞尔一笑,每当一个人的时候,她也难免自问,离开又能做什么呢,没有答案,当初,他看到了聂小凡给朱孝茹准备生日礼物的卑微过程,她瞬间明白,想要快乐,最基本的条件就是经济自由,赚的钱越多,自由的空间越大,她必须努力了,再苦再累也不怕,只是,班长的工资也没想象中的美好,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制造业神都,汽车总站,烈日炎炎,热烈的阳光不断地刮搜着人们的汗水,熙熙攘攘的人们擦肩而过,梦想的脚步此起彼伏,无奈和心酸也常伴左右。
“老乡!你去哪里呀?”
“到家打电话!”
“弟弟,快点!马上就要发车了!”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的少女对着一个小男孩喊道。
小男孩没有回应,少女不由看了过去,只见背着书包的小男孩怔怔地看着前方石凳上的青年,青年浑身脏污,脸色显着疲态,嘴唇微微发白,头发稍显凌乱,小麦色的脸庞上布满汗珠,在刚毅的五官上彰显着和谐的性感,白色短袖已经渐渐发黄,胸膛和背部有着两个破洞,破洞内若隐若现的暗红伤口让人头皮发麻,他感受到男孩异样的目光,剑眉一竖,“滚开!”
少女连忙拉着小男孩匆匆离去,“弟弟,走了!”
青年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起身朝着公交车走去。
踏上公交车,迎面而来的异样目光让他心里极度不爽,但他没有理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着公交车缓缓启动,太阳渐渐西下,马蹄岗人民欢迎您的横幅赫赫显目。
售票员喊道:“马蹄岗到了,有没有要下车的?有没有要下车的?”
“有!”
青年虚弱地应了一声。
他缓缓的走向后门,身上的味道使乘客们快速避让,嫌弃地捂着鼻子,冷眼看着青年缓缓下车。
“妈的,终于下车了,臭死人了!”
“就是,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乡巴佬,几个月没洗澡没换衣服了吧!”
“算了,别说了,人都下车了!”
公交车在骂骂咧咧中缓缓离去,青年自若未闻。
不一会儿,青年来到平安住宿,他停下脚步,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房东走了出来,她皱了皱眉:“呀,哪里来的臭乞…”
她皱眉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突然眼睛一亮,“咦,聂小凡?是你吗?你回来了!”
“安琪在么?”
青年正是消失许久的聂小凡,整个人长高了不少,也清瘦了一些,头发长了许多,凌乱而邋遢,身上发黄衬衫和污秽不堪的运动裤就像个乞丐。
房东蹙眉道:“安琪当然是上班啦,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啊,哎哟,臭死了,你这是多久没洗澡了!”
聂小凡不想多说,沉默地走进楼梯。
“真是不懂事!”房东摇了摇头,捂着鼻子走进屋子。
聂小凡走进房间,这里一切如旧,衣柜里的衣服和床铺还是那么的干净整齐,看来安琪没少清洗,阳台上,角落里的凤凰单车擦得铮亮。
他叹了口气,装了两套衣服后拉开了房门,他不舍地回头,安琪床头的相框映入眼帘,少年张扬的笑脸,与少女庄优雅的微笑形成鲜明对比。
“聂小凡,你就作死吧!”他猛地给自己一巴掌后缓缓离去。
晚上,房东坐在摇椅上晃动着,她看着渐渐走来少女,笑道:“安琪,你情哥哥回来了!”
“啊?真的啊?”
安琪欣喜地跑上楼。
房东摇了摇头,“傻丫头,我话还没说完呢!”
安琪来到走廊,她看着上了锁的房门,激动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走进屋子,她顿时感受到屋子少了些什么,她的目光停在衣柜里,突然转身朝着楼下跑去。
“我哥去哪里了?他的衣服都少了两套了!”
房东看着她娇美脸上的慌张失措,笑道:“我刚刚想跟你说的,你听着他回来了就跑了,我都没来得及说嘛,他是回来了,不过又走了,他还拿着衣服呢,呐,他去哪里我不知道啊,不过他离开的时候大概是六点!”
安琪闻言顿时像泄气的皮球,难过地转身回到屋子。
“难道他找到工作了?去上班了?可为什么不跟我说嘛!”
此刻,聂小凡来到一座公园,他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坐下,他把袋子放在一旁的草地上缓缓的吃着面包。
此刻,在公园散步的人不少,有的手牵着手,肩并着肩,有的成群结队,说着笑着,聂小凡看着他们,心里平静如水。
家私厂里,聂小新从厕所走了出来,正好看见陈勇和张班长准备下班。
莫组长缓缓地走了过来,“白班和夜班的班长,还有技术员,都到办公室来,开一个总结会议!”
“啊?下班了还开会!”陈勇显得有些郁闷。
张成看着他,摊手道:“走吧走吧!”
聂小新朝着陈勇笑了笑,“你们不会是害怕被骂吧,哈哈哈……”
陈勇看着他,笑道:“我怕什么,挨批的不只我一个,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张成笑了笑,“是呀,最近压力太大,产能总是不达标,唉……”
此时,其他班组的技术员和班长相继朝着办公室走了过去,聂小新等人连忙跟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陈勇愤愤地走出办公室,聂小新和张成也相继走了出来。
陈勇气道:“不达标干嘛骂人嘛,大不了星期天继续上班喽,凭什么总是骂我,靠!”
聂小新跑了上去,笑道:“陈林昆同志,你的觉悟太差了,你想哈,如果星期天只是咱们二班上班,水电一体,人工机械运转等等成本是多少,你算过么,上面是不会这样子做的,所以只能逼我们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懂不?”
陈勇扭头看着他,“说的简单!”
此时,其他班的几个班长走了出来,他们看了看陈勇和张成,笑道:“你们二班以前的魄力哪里去了,哟,不会是跟着大根一起离开了吧,哈哈~”
聂小新笑道:“几位哥哥见笑了,我们最近的确做得不好,还希望大家多多帮忙呢!”
“好说,好说,等我们有多的人了借你两个!”
“哈哈……”
陈勇看着他们的嘲笑,顿时怒火中烧,“笑!笑你妈啊!”
一个青年顿时握拳走了过来,“说谁呢,陈林坤,你,真没素质!”
一个汉子笑着拉走青年,“算了,别跟他一般见识,走吧!”
其他人也收住了笑声缓缓离去。
时间瞧瞧流逝,转眼又过了一星期。
不平山监狱,陈峰冷峻的面孔,深邃的眼神,挺拔高大的身躯显得特别威严,旁边的人都不敢靠近,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铁窗外。
突然,狱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0537,有人来看你!”
陈峰眉头动了动,随着狱警来到探访室,当他看到探访室铁窗外的青年时,既震惊又开心。他缓缓走到通话器前坐下,欣喜地看着窗外的青年,“小凡,你,你没事就太好了!”
青年就是几经申请探监的聂小凡,此刻,看着陈峰剃短的头发,心里愤怒悄然消失,想着之前的种种更是五味杂陈。这一路险象环生,聂小凡的心性也悄然转变,他突然觉得生命的得失,荣辱都是过眼云烟,唯有内心的平和和宁静才是生命的真谛。
他缓缓地拿起对讲,平静道:“我还活着!”
陈峰笑道:“挺好!”
聂小凡道:“怎么搞成这样子?”
陈峰看着聂小凡,摇头不语。
沉默,对于此刻的陈峰来说,无疑是一种浪费,但是聂小凡知道,沉默,也是陈峰的答案。
陈峰平静地看着他,微笑道:“帮我照顾好妈妈?”
“可以,你判了吗?”
陈峰苦笑道:“一判八年!”
聂小凡咬牙点头,这一切都是命,这一路,他怒过,恨过,也纠结过,脱险后,他想什么都不管不顾,躲得远远的,可他又知道不能,至少这段时间不能。
陈峰想着与聂小凡的一切,面无表情道:“我以为你死了,所以把你哥哥聂潇的身份证和户口簿都寄回你老家了,还有我们的产业,二级债权人和所有的法律文件,当然也有我之前打拼的大半股份,全都寄到你老家了,有的事只有等我出去再办了!”
聂小凡苦笑一下,“那要等多久!呵呵,我还想着身份证办通行证后怎么还不还我呢,原来是寄了,你真是一个有良心的老板!”
陈峰苦笑道:“我知道你想自由,你不用管那么多,你自由了,现在,车祸让我名下所有财产都赔进去了,我已经身无分文了,也不能给你什么好处了,希望你能定时去岛上看看!”
聂小凡皱了皱眉,“我能行吗?”
陈峰笑道:“没关系,会有其他人一起!”
聂小凡面无表情道:“叫其他人照顾不就行了嘛!”
陈峰摇了摇头,“兄弟啊,我当然有我的考虑,既然你害怕那就不勉强了!”
陈峰说完看着冰冷的铁窗,二人的谈话陷入沉默。
陈峰看了看他,也摇了摇头,突然,狱警冰冷的音响起:“时间到!”
陈峰看着聂小凡缓缓地放下对讲。
四目相对,陈峰微微一笑,坦然转身离去。
大道上,聂小凡心里很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朱家父子已经去世,陈峰也为付出代价,但是他不确定危险还会不会降临。此刻,他内心依然忐忑,不过他也深刻意识到,法治的社会,正义不会缺席,他深吐一口气,缓缓地朝着公交站走去。
第二天,无名岛码头,黑袍女子眺望着茫茫大海。
此时,聂小凡驾着陈峰的快艇缓缓驶来,他看清岸上的人,不由微微诧异,“阿姨你怎么在这里!”
黑袍女子正是陈峰的妈妈。
聂小凡不解,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印记,她放佛是时光遗忘的人,没有削弱她的美貌和魅力,她的眼睛深邃而明亮,透露出一种智慧和成熟的魅力,当与她对视的时候,不禁让人心跳加速。她的嘴唇红润丰满,微微上翘的弧度散发出一种诱人的魅力。
她的身材曲线优美,肌肤白皙光滑,仿佛是经过岁月洗礼后的完美艺术品,此时,她站在码头,气质独特而迷人。
她看了看聂小凡,“听说今天会有人过来,没想到是你,走吧,带我去见陈峰!”
她轻启双唇,露出洁白的牙齿时,众人不自觉地被她的笑容所吸引,仿佛置身于一个迷人的梦境之中,她的声音慵懒无力,却有种无法拒绝的魅力。
聂小凡叹了口气,“阿姨,我已经见过峰哥了,您不要害怕!”
“我说带我去!”她明亮的眼眸盯着聂小凡。
聂小凡看着那如同深渊的瞳孔,内心不禁一阵恍惚,他努力摇了摇头,“去不了,我刚探完,你还得等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