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饭店对面,过了公路,是一座小山,不知其名。山上有竹林。此片竹林,恰有缺口可入。前日曾有试探,却因晨起跑步多时,腿脚乏累而没有去深入。
今晨,便欲入林登山,作一番领略品味。
取了数码相机,并携了三角架在手,以便有可取之景时,可以留影。
入口处有溪水,沿崖壁渗流而出,在竹林边聚成一片大小水洼。往里走,先是斜坡舒缓,不难攀登。但越是往上,越是陡峭起来。到半山时,已有些气喘不均。忽听山上有脚步和草叶拨动的沙沙声,自远而近。想,现在不过早上七点多些,如何就有人到这山上?莫非是和我一样,也是品山赏竹之人?便停步不前,仰望竹林之上身影。不时,近了。是母子二人。母身上挎了书包等物在前,子随其后,小心下山。问,山那边有村庄吗?答说没有,就住山上。
母子在竹林中消失。我见脚下有干枯竹杆,便捡一粗壮的,折取坚实处五尺左右,握在手上作为继续登攀和下山时的柱仗。
我没有多少登山的实践,更无经验可谈。出生之地,是豫中平原。方圆数百里,一马平川,无高山丘陵亦无大江河。此后抵达川中,想川中山多,必能满足我对山的渴慕。不想,到的是成都。成都位于盆地,周围都是山,惟盆地平原。虽后来到过彝族聚居的大凉山,羌人集中的汶川、茂县,都是山高水急。又去成都相邻的青城和龙泉山中,也都不过乘车或随众按旅游图攀行而已。临离川时,独游峨眉,依然不是汽车便是缆车。即便需要脚力登攀处,也是台阶舒缓,毫无险陡之处。
今日不同,虽是小山一座,却真正是脚踩出来的羊肠道,要一步步小心了攀登才行。
手中有了根柱仗,便觉身子有了稳定支撑。身边的竹子,大概是被叫做毛竹的那种,粗壮,青翠。小道边的一棵粗大竹身上,有用毛笔题写的“严禁挖春笋,二○○六年”字样,墨迹尚新。
待到腿脚发软,上到一处开阔地。竟有道路沿山向两边延伸。有人在上面劳动。远远的,看到左右各一人,挥动着什么物件,在砍除杂草藤蔓。且看到,有几棵粗壮树木,在树身距地面约五尺高处,各被割去一块呈人字状的树皮,露出森森的白色纤维。乳白的汁液,洒在树身和地面上。不认识这种树,更不知道这树为何被斩去了皮。但这看上去又不是恶作剧的随意行为,而是有意操作。想起海南人的割橡胶,还有影片中的割罂粟,都是用这样方式获取植物汁液精华,作为制造某种产品的原料。但这树的汁液又是被用来制造什么的呢?无处打探,只好先在心中存疑。
凭着感觉,我向左边的道上走去。这山道虽杂草丛生,却相当平整宽阔,有碎石铺垫,能看出是经人工细心整修出来后又被废弃了的。那么,这路就一定曾有过更大用途,而不仅仅是给当地的山民上山劳作之用。
走不多远,遇到一位正在清除道上杂草枯叶的汉子。他似乎并不为了要这些东西回去烧火沤肥,而是用一柄铲样的物件,将枯草落叶扫到山下。看到我,就主动招呼说,上来玩呀。我说是呵,你这是做的什么?他说是搞防火的隔离带。想必,他是这山上的看山人了。继续前走,荒草丛生但宽阔平坦的山路绕山漫延。一些地方,丛木夹合,野花遍地,蝶飞鸟鸣。又有地方,道路忽而变为泥沼。山壁上有泉水涌流而下,淙淙有声。又行,便见山的缓坡上,一片衫树林,叶色金黄。又远处的坡顶上,白墙黑瓦的一座房子,却无院墙门户。我便探索向前,静静的没有人声,惟鸟鸣不断。想,山上人家,即无院墙围护,必养家犬守看。我便加着小心,慢慢走近那座山屋。狗是灵敏动物,一般来说,在这样的静寂山中,它能在相距几百米处,发现生人并发出警告吠叫。但直到我沿一道石坡到了房前,仍然没有动静,我就知道,这里是没有犬的了。似乎,徽人与川人不同。川人喜养犬,无论乡村山地,或都市社区,到处人犬夹杂,吠声连连。这样安然的山居人家,出我意外,却是我喜爱的。
屋门开着,但却不见有人出来。我听到水声。是一条白色塑料管沿山而下,端头处装有水笼头。笼头是开着的,水流到一方水泥池中。池水又从一开口溢出,流向山下。还是没有看到人,就走到水池边,接了水来喝。身后有声音说,屋里有开水啊。抬头,见一女子,手上拿着拖把,是在屋里拖地才出来的。再看,原来就是我在竹林处相遇的那位母亲。我笑着谢他好意,说山泉水好喝。又问,那位清理防火道的,可是这里主人,答说是,一家三口,在此看山。
袋中手机震动。是湖发来信息,说网吧主人到饭店找我,要带我去看曹家庄的出租农房。我回说现在山上,马上就下去,让他稍等。
收拾了相机和三角架,向看山的女子打听了就近下山的路径,便匆匆往下走。山路两边,不时有竹林,有霜染后一树树的红叶。不及拍照,只好留待另一有缘时日,慢慢从容欣赏拍摄了留念。2006-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