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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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事?怎么没人跟我提起过。廖阳目光惊疑地扫视着他俩。

哦,这事有点急,你朋友没顾得上说。邹晨憨憨一笑。

是吗?那你们稍等会,我这边安排下就好。

行,我们在外面等。邹晨说完就和陶运宪一起离开了栏目办公室。

帮我把门带上。廖阳在他俩背后喊了一声。

过了两支烟不到的功夫,那个叫华姐的女人挟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匆匆走到过道拐角处的邹晨和陶运宪面前,毫无表情的说,廖制片让你们进去。

见办公室就剩下廖阳一个人,两位刑警亮出了身份。

警察!找我做什么?廖阳错愕。

别紧张,我们只是想了解点情况,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没问题,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你们想了解什么?廖阳说的风轻云淡。

陶运宪从手机里调出尤臻臻的照片,放大后拿给廖阳,这个人你认识吧?

只瞄了一眼,廖阳的脸色由红转白,又从白到青,不忿道,怎么啦?这种事情不应该归你们警察管吧!

呦呵,脾气还小呢!我们还没说什么事哩。陶运宪揶揄道。

不就是问我和她什么关系吗?那我告诉你们,我和她呀比朋友近些,离情人还差点。廖阳满不在乎地摊了摊双手说,警官先生,这回你们满意了吗?

嘿,倒挺实诚,像个爷们。但我们今天来不是跟你说这个的。

那你们找我干嘛来了?我们之间就那么点事,你情我愿的也没犯法,咋滴啦!

尤臻臻被害你知道吗?邹晨直截了当。

她死了?!不可能吧,她心肠不坏,性子又那么软,谁会跟她过不去啊?廖阳的反应并不强烈,眼神有那么一瞬的不安,伴着几分惋惜,不可思议地看着邹晨。

廖大制片,这就是我们今天为什么找你的原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知道,知道!当然是知无不言喽。

瞧,艺术家就是不一样,有格局。陶运宪捧哏。

快别拿我开涮了,什么狗屁艺术家?都快吃不上饭啰。廖阳尴尬地苦笑道,警官先生,该从哪儿开始呢?

就从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开始吧。

三年前,为顺应市场经济日新月异的发展,电视台来了场外科手术式的改革,机制和结构彻底大变脸。综合新闻部被分成了几个专题栏目组,实行制片人负责制,经济收益跟收视率挂钩,由台总编办统一考核。

通过层层竞选,优胜劣汰,廖阳成功转型,由一名写写通稿的外景记者变成了栏目制片人。

虽说不是和电影制片人一个级别的,但同样手握财政权和人事权,在栏目组说一不二。

记得是一次为配合省电视台做一档非遗的宣传片,廖阳急需找十个有一定古典舞基础的小女孩应景,穿汉服客串表演一下。台里的一位女记者向他引荐了一所校外舞蹈培训机构,那天去洽谈时,接待他的正是尤臻臻。

接过廖阳递过来的名片,尤臻臻眼睛一亮,不无羡慕地说,呵,你是电视台的呀!

算是吧。在那打打杂,跑跑腿。请问这位美女怎么称呼?廖阳自嘲道。

您太谦虚了,能去那里的都不是一般人。她转身拿了一个纸杯,边走向净水器边扭头对廖阳说,快请坐!我叫尤臻臻,叫我小尤好了。

哦,尤老师,您好!我来是谈谈合作的事。廖阳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尤臻臻,看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合作?!跟我们学校吗?

跟谁无所谓,只要满足脚本要求,你也可以。廖阳从文件袋里抽出几张打印好的A4纸,扔在尤臻臻前面的桌子上,说,小演员条件和表演要求都在这里面了,你好好看下,没问题的话,我们就签个演出合同。

快速地流览完桌上的材料,尤臻臻轻松的笑了笑,十分自信的说,小case,放心吧!这活我接了。

后来,尤臻臻瞒过学校,自己悄悄联系了十个小学员,带她们练了十几次,就直接去参加实拍了。

拍摄结束后的第二天,廖阳发信息给尤臻臻:美女,初次合作愉快!晚上赏脸一起吃个饭吧。

好耶,时间地点你定,完了发定位给我。尤臻臻痛快地答应了。



两人约在一家网红海鲜火锅店。店开在一个逼仄的巷子里,门头一点不招人眼,即使用了导航也不容易找到。

事先说好了要喝点啤酒,尤臻臻就没开车去。等她转了一趟公交赶到那儿的时候,廖阳已经点了好几道菜了。

不好意思啊!廖老师,来晚了。她一面用纸巾擦拭椅子,一面致歉。

没事,没事,这地方是不太好找,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绕了好一阵。他递过菜单,我随便点了几个,你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不要客气!

谢谢啦!廖老师。她接过菜单,谦卑而又讨好的笑道。

哎,太生分了喽,以后就叫我廖哥。他佯装生气的瞥了她一眼。

好,好…廖哥,这饭应该我请才是。她语气中透着恭敬。

嗨,见外了唦,哪有妹妹请哥哥的呀。他一挥手,大气的说。

尤臻臻也不好再说什么,赶紧殷勤地替廖阳的杯子斟满了酒,自己也倒上了大半杯,端起来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杯子,谢廖哥关照,我先干为敬!

等等,我这儿还有点东西要给你。他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她手里,拿着,给你的。

廖哥…你这是?她接过来,用手一捏,凭感觉就知道里面是钱。

两千块钱,劳务费。

啊…那天你不是已经给过我了吗?她略显惊讶,拿信封的手僵在半空中。

那是台里给的,这是我个人表示的,收下吧。他抬手推了一把信封,眼神里飘过一丝柔情。

那多不好意思啊!谢谢廖哥。她迟疑了几秒钟,把信封放进了包里。

来,喝酒…为我们合作愉快,干了!廖阳举杯一仰而尽,尤臻臻也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嗳,我说你舞蹈底子这么好,在哪学的?廖阳挟了个生蚝放在尤臻臻的盘子里。

上的鲁艺,学了六年的舞蹈。

可以啊,师出名门呐!比我们台里的专舞厉害。他竖起大姆指。

哪有,廖哥过奖了,一般般吧。

唉,只是有点可惜了。他拖了一个长尾音。

可惜什么?你说我吗?她愣了一下。

是啊,培训机构的天花板太低了。你真打算在那种地方呆一辈子吗?

我知道在那干下去永远出不了头,可不干这个又能去哪儿呢?像我这样没背景没资源的人,太难啦!

你老公家里就没一点路子,托托关系,靠个大平台嘛。

欸…怎么说呢?他们家说起来都有个一官半职的,也有些资源,去年安排我去社区上班,早九晚五挺轻松的…

但那不是你想要的,你心里一直有个梦,对吧!

嗯,我不想年纪轻轻整天跟那些大爷大妈搞在一块,郁闷死了。

你有自己的追求,想实现人生价值,是不是?

太对了,廖哥!我从小就喜欢跳舞,梦想成为舞蹈家。她似乎找到了知音。

那你家里人能理解你吗?他灌了一大口啤酒。

哼,别提了!他们说我好高骛远,不切实际,艺术那条路是普通人能走的吗?她从锅里捞出几根海肠,沾上辣酱,忿忿道。

也是,一般人还真不行,我太有同感了。他深以为然。

可我还是不愿轻易放弃,我实在是太爱跳舞了。她无比感慨。

这个我能理解。但你想过没有,跳舞这份青春饭是吃不长的,总得从长计议。

我知道。即便将来不跳舞了,我还是希望干点与艺术沾边的事,别的工作没想过。

就为了守住你心中的那个梦吧。

理解万岁!廖哥,我敬你!她将两个人的酒杯斟满,站起身来。

屁股一抬,喝了重来。站着喝不算,坐下,坐下!

咣当一声,俩人几乎同时喝干了杯中酒。廖阳也不看尤臻臻,挟了一只皮皮虾,边剥边说,那么在电视台工作算不算跟艺术沾边呢?

这还用说吗?那是多少人心中的艺术圣殿啊,我从未想过自己能去那儿工作,也不敢想。她羡慕不已地瞪大眼睛,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崇拜和景仰。

嗯…进去工作难是难了些。当然啦,也不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事在人为嘛…啊!他先抑后扬,把官场上特有的语式和腔调发挥到极致。

廖哥,你是说我也能去电视台工作,是真的吗?她精神一振,整个人都显得亢奋起来。

差不多吧。但一步到位,直接进编当然是不可能的,就算台长也没这么大的权利。更别说我这个小制片了,要慢慢来,曲线救国,懂吗?!他微微点头。

唔…不太明白,你就说要怎么做才行。她懵懂地摇摇头。

这么跟你说吧,先进栏目帮忙,过段时间争取栏目聘,若是成功了就有机会参与台聘。

然后我就成了电视台的人,可以在那工作了吗?

没错,就这个意思!

廖哥,帮帮我,你一定有办法的。她像是哀求。

马上就有个机会,前两天栏目组走了一个实习的大学生,下一期的《喜从天降》正好缺人…他故意顿了顿,宠溺地望了她一眼。

廖哥,能让我去试试呗!她撒娇道。

行,我怎么忍心拒绝美女的要求呢。他油腻地笑道。

你真是太好了,廖哥!那…我什么时候去呀?她有些迫不及待。

快了,最晚下个月吧,等我通知。他甩了下头,扬起手机对她说。

那顿海鲜火锅之后,尤臻臻一连兴奋了好多天,夜里总是梦到自己在电视台上班。兴奋之余,她不免感到紧张和焦虑,强迫症似的,一直盯着手机看,几乎每隔几分钟就要点开微信对话框,生怕漏掉廖阳的消息。

她哪里知道,栏目组里的人,除了几个电视台的正式员工外,其余都是外聘人员,属临时用工性质。这些人不占台里的指标,台里也不管发工资,完全由制片人说了算。这只不过是廖阳玩了个噱头罢了,想博取尤臻臻的好感,让她欠自己一个人情,日后好摆弄她。

在度日如年中,尤臻臻终于等来廖阳通知她去电视台栏目组报到的消息,她喜出望外,特地做了新发型,又去华帝商城买了两套时装,把自己从头到脚倒饬了一遍。

《喜出望外》栏目组一共有七个人,廖阳,华姐,两个摄影师,还有尤臻臻、一个大四的实习生和外包的商务车司机。

报到的第一天,廖阳就给大家分了工,交待清楚各自的任务和职责。尤臻臻主要协助华姐负责采访和剪辑。

好在她悟性高,又有一定的艺术潜质,加上廖阳的指点迷津,没几天就上手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尤臻臻忙得连轴转,加班加点是常态,有时吃住都在栏目组,连续几天回不了家。

原本就对她颇有微词的老公更是无法忍受,出言不逊还动了手。她一气之下,收拾了几样东西搬回了娘家。

经过大伙的努力,节目提前一周录制完成,好评如潮,收视率节节攀高。

台里跟栏目组兑现奖金的当天晚上,廖阳请全体人员开开心心地嘬了一顿大餐,并给每个人都发了红包。

散席后,廖阳单独开车送尤臻臻回家。

上车关好车门,他打开车内顶灯,低头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只信封,对她说,干得不错,这里是一千块,给你的。

坐在副驾驶座上,正准备系安全带的她一愣,啊,刚不是拿过了嘛?华姐他们有吗?

没有。这是栏目组专门给你的生活补贴。

这样不好吧!我怎么能收?

她有拿台里的工资,你不一样。

那…那…会让你为难的…

哪里这么多话,马上收了,不然廖哥生气了。他拽过她的手,把信封往她的手掌上一按。

恭敬不如从命。尤臻臻忐忑地收了钱,嚅动了下嘴唇,细如蚊声道,喔…谢廖哥了!

不要到别的地方多说什么,电视台,你知道的,信息传播中心,传来传去就变成了一个问题。他转头看向正前方,一面发动车子,一面说着,下面有什么打算啦?

当然是想留下来了,哪怕只是栏目聘也行。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可你家里好像不太支持呀?他踩下油门,打了个方向。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的人生我做主,你可得帮我呦。她任性的语气里透着些许柔弱。

好吧,让我想想怎么帮你。他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暧昧地在她的大腿上拍了拍。

又过了一天,临近下班时,栏目组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尤臻臻一个人在处理观众的一些来信和建议。廖阳发来一条信息,让她在办公室等他。

她猜想应该是让他帮忙留下来的事有着落了。

没多久,他推门而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递给她一个欣喜的眼神,似乎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她。

她一下子心里踏实了,不由自主地回了一个卖弄风情的眼神。他放下手里的包,拖过一把椅子,挨着她坐下。

有点希望吗?没等他坐定,她忙问,又温柔地瞟了他一眼。那一瞬,她看见他的眼中有个火花闪了一下,这让她感到自己在玩火。

刚才她的本意是想表达一下亲近,并不想真的玩火。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耻,只有心机婊才会这样去做。她不想被人贱看,得找机会纠正一下刚才眼睛发出的信息,至少不要让他有错误的理解。

难。哪知他的语气一沉,叹喟道,一个这样的岗位,说起来并没有正式编制,但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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