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逛校园,一个人也行,陪朋友也好。校园宽阔的道路能把人的心思拉得很长,置身于青葱的树荫下,浑身清爽。操场上,篮球场上,满是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也不乏由校外前来参观的一家人。幼儿牵着手中的风筝,嘻嘻笑着,胡乱跑着,丝毫没有一点烦恼,他们的笑纯净灿烂得仿若这四月的春光。
我不禁也被这光景感染,扬起一抹笑容,和陆婷熙闲聊起来,丝毫未察觉迎面走来的骆通和齐青晖。
直到他们俩在我们面前站定,我才猛地回过神。
“吓我一跳。”我脱口而出。
骆通忙道歉,身旁的齐青晖一语不发看着操场。他穿着篮球服,脸颊旁挂着几滴汗珠,脸上残存着运动过后的微红。他的侧脸,有点熟悉。
“那个,陆婷熙,我有点话……”
骆通还在说话,我却激动地打断了他:“我记起来了,新生报道那天我们见过!”
齐青晖有些错愕地扭过头看我,我见状只当自己说错了,忙改口:“不是不是,我记错了。”
他却淡淡说了句:“是。”
我尴尬一笑,对骆通说:“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你继续你继续。”
骆通这才接着说:“我想和陆婷熙说几句话。”
于是,他神秘兮兮地把陆婷熙拉到一边,留我和齐青晖在原地。齐青晖似乎很没有兴致同我说话,可能因为不熟,但我却很乐意交个新朋友,便率先打破沉默:“你也是本地人?”
他问我怎么知道,我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我不敢提上次相亲的事,更不敢说我丧心病狂到连陆又承舍友的信息都不放过。
只能胡诌:“有次我找专业里的老乡,看到你了。”
“哦。”他小声应道。
“那次你为什么要去见我父母?”他突然这么问我,似乎是意识到不对,又重新问道,“呃,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要去……”
他挠挠耳后,时不时看一眼骆通。
我见他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从容笑道:“这不是因为你爸妈和我爸是好朋友,我就想着,我们刚好同专业,认识一下。”
他又是一阵沉默。正当我苦恼这人怎么都不爱讲话的时候,骆通神色低落地回来了。
“走吧,兄弟。”他拍拍齐青晖的肩。
见他们走了有段距离,我才拉过陆婷熙,追问她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说。
我激动道:“表白了,肯定是表白,对不对?”
她赶忙扯住我:“你小点声,他们还在前面呢。”
“然后呢,你拒绝了?”
她点点头。
“你们认识吗?我怎么从没见你们说过话?”
“我们是高中同学。”
“你这么一说,我发现我都不怎么了解你。你太低调了,要不是今天刚好被我撞见,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们了?”
她重重拍了我一下:“你不许告诉他们!”
我瞪大双眼,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个平日里温吞似水的人儿,缓过神后,委屈地叫道:“你居然打我。”
“好啦。”她摸摸我被她打过的地方,说,“那你不许说出去。”
“哦。”
我们重又踏着闲散的步伐,在道路上漫无目的地走,快经过篮球场的时候,我看到陆又承,齐青晖和骆通都在。
陆婷熙发现骆通在看她,像见了鬼似的,立马拉我快步走起来。
“慢点,他又不会吃了你。”
“我才不要。”陆婷熙走着走着,突然顿住,“对了,我一直有件事想问你,老是忘了。虽然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就是好奇。”
“你说。”
“你和我表哥认识吗?”她扑闪着她的大眼睛,缓缓说出三个让我晕眩的字,“陆又承。”
“什么,陆又承,是你表哥?”
她点点头:“远房表哥,不是很熟。”
“这样啊,难怪我看你们都没怎么说过话。我也没和他说过话,怎么会认识他?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我心中一阵慌乱,嘴上咕噜咕噜地说着话,大脑却一片空白。
“有次,他来问我是不是有个舍友叫陶满月。”
随着陆婷熙的话语,我逐渐瞪大双眼,双眼失焦地看着地面。心脏在胸腔里乱撞,语言功能,思考能力,听觉,视觉一概混乱,心中隐隐期待着,期待到像是有什么要冲出胸膛去一般。
“你怎么不说话了?”陆婷熙问我。
我这才回过神来,反问她:“他为什么问这个?”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呀。”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学期,大概十月还是十一月,对,好像运动会后。”
我已经隐隐有了自己的判断,嘴上却还是假意说道:“他可能只是随口问问吧。”
她微眯起眼,说:“可能吧。”
我不情愿地转移话题:“怎么又扯到我了?快从实招来,骆通怎么和你说的?”
“哎呀,就是那些话。”
“那你是怎么拒绝他的?”
“嗯……”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坚决地看向我,说,“因为我有男朋友了。”
我们之后没再走多久,便都没了兴致。回去的路上刚巧碰到陆又承他们也往回走。我躲陆又承,陆婷熙躲骆通,两个人恨不得把头低到地里去。可谁知,陆又承突然叫住婷熙。
她换上尴尬的笑容看向那三人,我却头也不敢回,像个脖子打了石膏的患者。好在陆又承只是打了个招呼,就快步超过我们。
我的脖子又灵动了起来,颇有目的性地四处张望,最终视线落定到那个人的背影上。所以,他是为了我才特意和陆婷熙打招呼的吗?我抬起头望向澈蓝的天,心中如天空一般澄净。
自此,我心中那些期待渐渐具象,像一块牛皮糖粘在我心上,粘得我既不安,又甜蜜。我想是时候做个决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