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奇怪的老班长
新兵营的沙尘呛得人喉咙发干。肖宇刚把背包卸在板床上,就听见尖锐的哨声撕裂空气——比爷爷那枚铜哨更刺耳,带着铁器刮擦骨髓的颤音。
“三分钟!操场集合!”
人潮推搡着涌向门口。肖宇被身后壮汉撞得踉跄,背包带钩住床架铁栏。他反手拧转卸力,布带却突然绷断。身体失控前倾的瞬间,撞进一股混合着枪油与草药的气息里。
“新兵蛋子。”
被撞的老兵纹丝不动。洗得发白的作训服领口敞开,露出脖颈新月形疤痕——与父亲肖振国后颈的刀疤如出一辙。肖宇瞳孔骤缩,视线扫过对方右腿:裤管磨损处露出机械关节的冷光。
“报告班长!我...”
“腿脚不利索就滚回家。”老兵弯腰捡起肖宇散落的行李,枯枝般的手指掠过那枚铜哨。七星纹路的凹槽里还沾着眉山的泥,此刻在军营白炽灯下泛着血锈色。
整队时肖宇站在末排。总教官嘶吼着番号,那个被称作“老秦”的瘸腿班长却蹲在沙坑边,用刺刀掘起一株七叶一枝花。淡黄根须带着岩洞军火库特有的铁腥味,汁液滴进他右腿机械关节的注油孔。
半夜紧急集合哨响起时,肖宇摸黑打背包的手指突然僵住——铜哨在贴身口袋里发烫,频率与窗外哨声完全同步。他扑到窗前,看见浓雾中拖腿而行的背影,右腿机械关节的转动声间隙里,漏出半句勐腊土话:“...雏鸟该归巢了。”
训练第七天,四百米障碍场。肖宇翻越高墙时,看见老秦站在云梯顶端。风掀起他空荡的裤管,露出金属关节上镌刻的俄文“喀秋莎”。当肖宇攀至顶端,那只枯手突然压住他后颈。
“北斗七星长歪了。”老秦的指甲抠进肖宇结痂的伤疤。十年前王止戈植入的生物芯片在皮下灼烧,剧痛中肖宇听见耳语:“337在炊事班剁肉。”
当晚帮厨时,肖宇的菜刀卡进猪骨。炊事班长骂咧咧地抢过刀,剁骨声震得吊灯摇晃。灯光忽明忽暗间,肖宇看见对方抡刀的右臂纹着青蛇——蛇眼位置正是337三个数字。更骇人的是,那人转身取盐时,后颈赫然蜿蜒着与父亲肖振国一模一样的刀疤。
“看够没?”老秦突然出现在身后。他佝偻着腰搅拌猪食,铁勺敲打桶沿的节奏,竟是摩尔斯电码的“快逃”。肖宇倒退半步,踩碎滚落的土豆。裂缝里嵌着半片翡翠,与王止戈当年碎裂的挂坠材质相同。
熄灯号响过三遍后,肖宇摸出枕下的铜哨。七星纹路在黑暗中渗出淡金液体,凝聚成妹妹肖雨的轮廓。幻影张嘴的瞬间,老秦的嗓音从床底传来:“那丫头早被制成活体发报机了。”
肖宇猛地掀开床板。幽暗夹层里排列着带编号的试管,淡金药液与当年妹妹的汗液完全相同。老秦的机械腿深陷在管线中,指尖夹着张烧焦的《阵亡通知书》——受益人签名处,“肖卫民”三字被血指印覆盖。
“你爷爷交人的时候,”老秦喉结上的新月疤随笑声扭曲,“就知道小雨活不过十八岁。”
紧急集合的哨声再次撕裂夜空。肖宇冲出营房时,浓雾中传来机械腿的拖沓声。老秦站在队列前方,右手平举的信号枪突然调转,血红照明弹直射肖宇眉心。
“敌袭演练!”总教官的嘶吼被爆炸声淹没。
强光灼烧视网膜的最后一秒,肖宇看见老秦的机械腿裂开,露出里面旋转的密码盘。铜哨在口袋里疯狂震动,七星纹路灼穿布料,在胸口烫出七个冒烟的孔洞。
浓雾散尽时,沙坑里只剩一株七叶一枝花。花瓣上凝着露珠,映出肖宇十六岁的脸。花根处埋着半枚铜纽扣,编号337的刻痕里,塞着张指甲盖大的字条:
“小雨在R国第7军事学院,坐标见你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