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暗夜守卫
国安总部地下的“巢穴”没有窗户，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像一头沉睡巨兽的呼吸。肖宇站在全息沙盘前，勐腊前线错综复杂的等高线在他脚下流淌成一片幽蓝的光河，R国第七军事学院的红点如同毒蛛的心脏，在光河中持续搏动。72小时的倒计时悬浮在头顶，血红的数字每一秒跳动都像重锤砸在神经上。
“孤狼第七分队，‘暗夜守卫’队长肖宇。”林燧轮椅的金属声碾过寂静，“这是你的‘巢’。”
钢化玻璃门无声滑开，冷光涌入，勾勒出四个形态各异的轮廓。
第一个走进来的身影几乎融化在阴影里。他穿着宽大的黑色连帽卫衣，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下半张脸和一双异常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手指正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悬浮的透明键盘上敲击，一串串幽绿的代码瀑布般流淌下来，瞬间覆盖了沙盘上代表学院防火墙的红色光幕。
“落。”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冰冷的电子合成音，“负责把‘门’撬开，或者焊死。”他抬了抬下巴，指向沙盘上那个红点。
第二个进来的青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改良道袍，外面松松垮垮套着件作训服外套，腰间挂着个鼓鼓囊囊的旧布袋，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太极图。他面容清秀，嘴角总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略带点玩世不恭的笑，眼神却清亮得惊人，仿佛能洞穿人心。他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科技设备，目光最后落在肖宇脸上，笑容深了些。
“李七，道门李家不成器的，勉强算个‘外行人’。”他拱了拱手，动作随意却带着点古意，“看相、布阵、画符、驱邪…嗯，有时候也能给机器驱驱邪。”他拍了拍旁边一台嗡嗡作响的服务器机柜，那噪音竟真的小了几分。
第三个人走进来时，带来一股奇特的、混合着脂粉和硝烟的味道。他身形高挑，面容是那种毫无特点、看过即忘的类型，但气质却像水一样难以捉摸。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异常圆润干净。他看到肖宇，脸上瞬间变换了三种截然不同的表情——疲惫的中年学者、轻佻的街头混混、严肃的军官——最后定格成一个温和无害、带着点书卷气的笑容。
“暃飞。”他声音也温和，像午后晒暖的溪水，“擅长…变成别人需要看到的样子。痕迹？尽量不留。”他目光扫过肖宇后颈的伤疤，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探究。
最后进来的三人让整个“巢穴”的空气都沉凝了几分。他们穿着同样的黑色特战服，身高、体型、面容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刀削斧凿般的刚硬线条，眼神锐利如鹰隼，行走间带着一种猛兽般的协调与压迫感。唯一能区分他们的，是左耳后极细微的金属接口型号：王大（Alpha型）、王二（Beta型）、王三（Gamma型）。他们步伐完全一致，如同共享一个大脑的精密机器，沉默地站定，目光齐刷刷落在肖宇身上，带着毫无保留的审视。
“王大。”
“王二。”
“王三。”
声音低沉、冰冷、毫无情绪起伏，如同三把出鞘的军刀同时报上名号。
林燧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目标：R国第七军事学院核心实验室，‘织女星’载体肖雨。任务：72小时内，定位、接触、评估载体状态，执行最终预案——回收，或清除。”
“落”的手指在虚空中猛地一划，沙盘上的学院红点瞬间被放大、解构。无数道代表监控、生物识别、动态感应、量子波动探测的红色光线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蛛网’核心防御层，生物特征 量子纠缠双重加密。强攻触发率99.8%，三秒内全学院封锁，自毁程序启动。”他语调毫无波澜，“需要‘钥匙’靠近核心五十米内，给我三十秒物理接入窗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肖宇身上。他后颈的七星伤疤在冰冷的光线下隐隐发烫，与屏幕里那个代表妹妹的光点产生着无声的共鸣。那既是定位的灯塔，也是催命的倒计时。
“钥匙是我。”肖宇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我的靠近会暴露，会触发警报。”
“所以你需要‘影子’。”暃飞接口，脸上温和无害的笑容变得深邃，“不止一个。一个吸引‘蜘蛛’的注意，一个为你铺路，一个…在必要时，成为你。”他的目光扫过李七和兵王三兄弟，“需要混淆的不仅是电子眼，还有‘感觉’，那些非人的‘感觉’。”
李七从腰间的旧布袋里摸出几枚磨得发亮的古铜钱，在掌心随意抛接了几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是老黄历了。”他嘴角勾起，带着点挑衅的意味，“小爷的‘乱神符’加奇门遁甲，能在这‘天网’上撕开一道‘人’看不见的缝。不过，时间很短，代价…可能有点大。”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肖宇后颈的伤疤，“你的‘灯’太亮了，得想法子罩罩。”
王大上前一步，声音如同钢铁摩擦：“渗透路径A、B、C已模拟完成。最终接敌区，需要绝对火力压制与同步突破。我们负责‘门’破开后的七秒。”他的目光与王二、王三交汇，无声的默契在三人之间流淌，仿佛共享着同一个战斗意志。
“落”的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勾勒，一个复杂的三维路径图覆盖在学院模型上。“最优路径：地下管网接入点D7，经废弃生物处理区B4，垂直通道V12，直达核心实验室下方缓冲间。距离核心实验室直线距离：48.7米。路径关键节点：V12通道入口的生物动态感应阵列，缓冲间门禁系统（量子加密），以及…”他顿了一下，幽绿的目光看向肖宇，“载体所在核心实验室的‘活体场域’——你的靠近会像水滴进热油。”
“通道V12的感应器交给我。”暃飞说，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枚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晶片，“一点‘小干扰’，让它暂时对特定生命体征‘视而不见’。”他看向肖宇，“但只能骗过机器。里面如果有活人看守…”
“那就不是机器的问题了。”王三的声音冰冷地响起，带着金属的质感。
李七走到沙盘边缘，将几枚铜钱看似随意地按在代表学院几个方位的虚拟节点上。“‘巽’位生门，辅以‘离’火乱神。‘钥匙’进入核心区时，学院外围的监控和感应会出现大约…嗯，五分钟的‘鬼打墙’。”他看向“落”，“这五分钟，够你把真正的‘门’打开了吧？”
“落”的兜帽轻微动了一下，像是在点头。“前提是‘影子’到位，吸引足够火力。核心门禁的量子锁，需要‘钥匙’的纠缠信号作为引信，结合我的算法暴力破解。三十秒，一秒不能多。”
林燧的轮椅缓缓移动到沙盘中心，将所有人的方案收于眼底。他布满疤痕的脸在幽蓝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影子’由暃飞主导，李七辅助，制造足够混乱。三王负责火力掩护与断后。‘钥匙’由暃飞护送至V12入口，之后…只能靠你自己。”
他的机械手指向肖宇：“进入核心区，接触载体。评估状态。若载体可控，启动回收协议‘鹊桥’；若失控或存在不可逆风险…”林燧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执行清除协议‘断弦’。你有最高裁决权，队长。”
“断弦”两个字像冰锥刺入肖宇的心脏。后颈的伤疤灼痛骤然加剧，眼前仿佛闪过妹妹肖雨苍白脆弱的睡颜。最高裁决权？裁决他寻找了十年、血脉相连的妹妹的生死？
“这里是军队。”林燧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也敲在肖宇翻涌的痛楚之上，“国家的军队。任务高于一切。个人情感…”他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压在肖宇身上，“…必须服从铁的纪律。明白吗，肖队长？”
肖宇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带着金属和消毒水味道的空气灌入肺腑，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和眼中的酸涩。他挺直脊背，琥珀与暗金交织的眼瞳里，翻腾的情绪被一寸寸强行冻结、压实，最终只剩下钢铁般的意志和冰冷的决绝。他抬起手，不是按在胸口，而是握住了腰间冰冷的战术匕首柄。
“暗夜守卫队长肖宇，明白！”声音斩钉截铁，再无半分犹豫，如同淬火的利刃出鞘，“任务指令已确认：渗透、定位、接触、评估、执行最终预案！”
“巢穴”内，七十二小时的倒计时依旧冰冷地跳动。沙盘上，代表学院的红色光点如同滴血的獠牙。一支由顶尖黑客、道门奇才、千面幽灵、杀戮兵王和背负着宿命与至亲血债的“钥匙”组成的“暗夜守卫”，在冰冷的国家意志下，无声地亮出了獠牙。目标：R国第七军事学院核心，代号“织女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