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不落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往日里无论官吏士绅、豪商大户,干得都是百姓的钱三七分账,士绅的钱如数奉还的套路,并且以为能永远玩下去。
结果,在大炎仙朝最顶层的权贵们眼里,他们也只是小丑,需要的时候就割肉。
南平城一干地方土豪劣绅们破防了。
楚慎冷冷旁观,虽然他和这群人现在是相互利用的合作关系,但是不代表他真的认同他们,只是现在需要维持这样的关系罢了。
“够了,你们这都是什么样子,想造反吗?”赵户分曹看到他的模样,以为他是对众人的嘈杂心生不快,站出来大声喝骂,阻止了现场的混乱:“今天这些事我当没看见,出了这个门,你们自己掂量着办!”
一名南平城有数的大地主声泪俱下,演绎俱佳:“赵爷,不是我们想造反,是这税捐要逼着我们去死啊,提了五成的税不说,一下子要在我们这小小的南平城摊派五万两赈灾捐……这,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就是就是,前些年也有赈灾捐,可摊派下来是五千两,这次一下子提到五万两,这不是要命么?”
不少人也鼓噪起来,涉及到自身利益,这些人也不惧赵户分曹身上还挂着的官府差事了。
赵户分曹对这些狗货的脸皮又不是不清楚,气笑了:“你们这帮腌臜货,自己不知道去年沾了我孙女婿的光,赚了多少吗?
这是藏得住的?
更别提你们这帮蠢货,一个个嘚瑟得跟什么一样,现在有了这个结果,还在这里和我说?有用吗?”
他一口一个腌臜蠢货,底下的士绅老爷们脸色难看得紧,却又只能听着,不仅因为他是户房分曹,讲得又是实话,还因为他是楚慎这个财神爷的妾室的爷爷呢。
呸,一个下九流的玩意儿。
不过,无论是吵闹还是腹诽,都难逃眼前的麻烦,众人闹完了,还是得乖乖商量怎么处置。
还能真地造反咋的?区区南平城,怕是朝廷随便派下来一个金丹就能屠干净了。
一些人又想把主意打到普通百姓身上去。
过去他们就是这么干的,把要收的税夸大个一两倍,自己装模作样出一份,其他的由普通百姓交钱补足,然后再把自己的钱拿回来,甚至还能再把百姓的钱分润一份,剩下的才交给官府。
官府怎么处置,怎么过手,怎么从中捞一笔,那就不是他们的事情了,反正他们的任务完成了不是?
只是这次的摊派也太多了点,五万两,那得对外宣称收十万两才能保本,算上他们的劳苦费,十二万两不多吧?
然而南平城市民也就十几万,其中多有老弱病残和穷鬼,收不上钱,加上周边村寨,怕是也就能搜刮出十几万青壮,差不多每人要摊派一两左右。
这都抵得上不少人家一个月乃至更多的收入了,还不得闹翻天?
哦,不对,去年这些泥腿子好像也赚钱了,应该能承担得起!
商量着商量着,花厅气氛又一次其乐融融起来,有人接盘,士绅老爷们不用受损失,那问题就不大。
然而楚慎都要气笑了。
他mua的一群虫豸,老子去年给你们搞产业升级,赚得不比这多多了?
结果你们这帮鸟人回过头来一毛不拔,又想从刚刚缓口气过来的羊身上拔毛。
是生怕民众不反啊!
和你们这帮虫豸一起,能搞得好社会发展,让老子安安稳稳怀抱娇妻美妾生孩子?
“够了!”
他拍桌而起,看着一群智商没问题,但是自私自利、目光短浅的蠢货,脸色极为难看。
“在座诸位,统共有二十八位,哪位不是南平城德高望重,根基深厚的乡贤,哪个不是我楚某人的合作伙伴,居然有这样愚蠢的想法,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们好不容易一起合作,把南平城从困难里拉出来,今天你们又要把它踹下去,我是痛心疾首!”
楚慎使劲拍着桌子,表演着自己情绪的激烈。
众人面面相觑,不是,楚财神这是搞哪一出呢?
楚慎扫了众人一眼,见他们还不开窍,暗自叹息:“知道这南平城最大的祸患是哪里吗?不是摊派,不是天灾,就是这人心!”
他看向了赵户分曹:“赵老爷子,咱们这南平城缺粮吗?”
赵户分曹摇摇头,南平城近些年虽然遭了不少灾,但是土地肥沃,熟田也多,历年下来存粮不少,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多流民跑来讨食。
他又看向远香堂老板,也是胡传善老爹的胡通:“胡老泰山,咱们这南平城缺钱吗?”
胡通也是摇头,怎么会缺呢?虽然南平城以前商贸不算太兴盛,但是卖粮积蓄也不少,尤其各个地主士绅家里都挖着藏银地窖呢,里面的银子都是熔成大坨子的那种,普遍都得百斤重。
楚慎看向众人:“那咱们缺了什么,怎地我来之前,南平城一派死气沉沉,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相当于要反了?”
众人摇头,里面有人的确想不通,有人隐约有了点想法,但是有些人却是知道问题所在,只是不说,不想得罪人。
楚慎冷笑着:“因为钱粮都在官吏士绅们手里,穷老百姓却没钱没粮!”
虽然众人里不少觉得楚慎把实话讲出来,让他们有种丢面子的感觉,但这话还真只能楚慎来讲。
他作为这个利益集团的牵头人兼核心,一年下来带着众人赚了不少,权威日盛,影响力也足够,把这问题的核心提出来到是没问题。
“人要吃饭,没钱没粮怎么吃饭?可不就要奋力挣扎么?实在没活路了,怨气深重,会怎么办?”
不少人觉得脖子有点凉。
“或者说,诸位觉得,那些穷老百姓真的是傻子,以为他们不知道哪里有钱粮?”楚慎指了指城外方向:“可不止是南平城啊,看看城外,还在继续增加的流民,诸位觉得,这些人想吃上一口饭,却没得吃的时候,会怎么做?”
背着手,在花厅中来回行走,他冷冷道:“我知道,诸位家中有家丁,有护院,有武师,甚至有修行者供奉着,又觉得南平城官兵不少,区区泥腿子翻不起浪来。
可是,真要这么固若金汤,那些个被义军攻破的城池,屠杀的士绅是怎么回事?谁能教教我?”
即便是某些原本不以为意的,这会儿也觉得脖子凉了起来。
对啊,大炎仙朝近些年官吏士绅好像没有少死啊!
一群视财如命的,是因为觉得有钱才有命,可现在好像不再是这样了,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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