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獠牙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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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嗬...”

出租屋冰冷的墙壁硌着陈垣的后背,他像一条离水的鱼,蜷缩在床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仿佛肺叶里还残留着废土那干燥呛人的沙尘和浓烈的血腥味。

汗水早已浸透了单薄的睡衣和身下的床单,冰冷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惊恐地抬起自己的左手小臂完好无损,皮肤光洁。没有扭曲,没有骨裂。

但那清晰的、如同臂骨被巨力瞬间碾碎般的剧痛,却如同烙印般刻在神经末梢,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幻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虚幻的伤口。

右手!

他猛地看向右手,食指和中指不再麻木,却传来一种过度用力后的酸痛和僵硬感,指关节微微发红肿胀,仿佛刚刚紧握着一把无形的匕首,进行了长达数分钟的全力突刺!

指腹上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残留的、紧握粗糙骨质手柄的摩擦感。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右眼。

眼球不再疯狂转动,但眼眶周围酸涩胀痛,视线有些模糊,像是熬了几个通宵后看东西重影。

更让他心悸的是,视野边缘似乎还残留着那变异鬣蜥猩红兽瞳扑来的残影,以及骨刺撕裂空气的轨迹。

“哈…哈…”

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废土搏杀的血腥、风沙的呜咽、宿主“钉子”左臂碎裂的剧痛和那声绝望的

“滚”

所有的感官残留都如此鲜明,如同刚刚亲身经历。

尤其是最后那股冰冷的、不属于“钉子”的杀戮本能接管身体的感觉,让他不寒而栗。

链接中断前,他传递的意念...

“钉子”似乎接收到了?

那微弱的“顿了一下”和反馈回来的求生欲,是真实的吗?

他还活着吗?

拖着那样的重伤,在危机四伏的废土...他能撑到那个“铁锈镇”吗?

纷乱的念头和身体的异样折磨着他。

陈垣挣扎着坐起身,后背的冷汗被夜风一吹,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需要马上记录下来!

在记忆被痛苦冲淡之前!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桌边,颤抖着手拧亮那盏光线昏黄的台灯。

橘黄色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照亮了桌上那个破旧的笔记本和一支快没水的圆珠笔。

他抓起笔,翻开新的一页,手指因为酸痛和残留的恐惧而难以控制,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划出歪歪扭扭的字迹:

1.2号梦境地点:废土梦境

2.身份:“钉子”(求生者)

3.感受:饥饿,炙热

遭遇:变异鬣蜥袭击→惨烈搏杀!→宿主左臂疑似粉碎性骨折→关键时刻,身体被“未知本能”短暂接管(风格:冷酷高效)→击杀鬣蜥→获取獠牙、厚皮→重伤。

现实影响:

惊醒后剧烈咳嗽(残留沙尘感)、心悸、冷汗浸透。

右手食指、中指:麻木感消失,转为剧烈酸痛、僵硬、指关节红肿(同步宿主全力持匕突刺)。

左小臂:强烈、持续的粉碎性幻痛(同步钉子臂骨碎裂)。

右眼:酸涩胀痛,视物模糊,残留动态视觉残影(同步宿主搏杀视觉紧张)

新增:精神极度疲惫、虚弱,伴有轻微耳鸣,肌肉轻微颤抖

新增:短暂“未知本能”接管感残留(冰冷、高效、无情绪波动)。

写到“未知本能接管感残留”时,陈垣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那股冰冷、精准、只为杀戮而存在的力量感,像一道阴影盘踞在意识角落,让他感到深深的忌惮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这到底是什么?

他疲惫地合上笔记本,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桌面。

那几张皱巴巴的催款单依旧刺眼地躺在那里,像现实生活甩不掉的尾巴。

房租、信用卡、医药费..数字冰冷。

突然,他的视线凝固了。

在那一叠纸张的最上面,房东那张手写的、字迹潦草的催缴单下方空白处,不知何时,被人用醒目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深红色记号笔,画上了一个图案!

那图案极其简陋,只有寥寥几笔,却透着一股子原始的狰狞和血腥气:

一颗巨大、弯曲、尖端滴落着“血珠”的

一野兽獠牙!

陈垣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

獠牙!

废土上,变异鬣蜥嘴里最粗壮、最致那几颗獠牙!

就在刚才的梦里“钉子”才亲手将它们从死去的巨兽口中割下,塞进破烂的背篓!那暗褐色的角质,那锋利的弧度,那粘稠的血液...

每一个细节都还历历在目!

而现在,一颗几乎一模一样的、滴血的獠牙图案,就出现在他现实世界的催缴单上!

巧合?

怎么可能有这种巧合?!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废土最凛冽的风沙还要刺骨!

废土的搏杀才刚刚结束,现实里就出现了如此具象、如此指向性的符号!

这绝不是房东的恶作剧!

赵胖子?同事?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

除非...除非那个梦...根本就不是秘密?!

他在废土所做的一切,都被某种存在..观察着?

甚至...投射到了现实?!这颗獠牙,是标记?是警告?还是...某种宣告?!

他猛地抓起那张催缴单,纸张在他颤手中哗哗作响。

红色的獠牙图案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活物般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他冲到门边,一把拉开房门!

空荡荡的楼道,只有声控灯惨白的光。

冲到窗边,拉开窗帘!

楼下街道车水马龙,霓虹闪烁,行人匆匆,没有任何异常的目光。

“谁?!到底是谁?!”

陈垣对着冰冷的窗户低吼,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被窥视、被玩弄的愤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没有回应。

只有城市的喧嚣无情地涌来。他颓然地靠在窗框上,大口喘着气。

手指的酸痛、左臂的幻痛、催缴单上那颗滴血的獠牙...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有东西..盯上他了!

从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世界,延伸到了他冰冷的

现实!

这一夜,陈垣彻底失眠了。

昏黄的台灯成了他唯一的光源和依靠。

他蜷缩在床角,背靠着墙壁,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画着獠牙的催缴单,眼睛死死盯着房门和窗户,如同惊弓之鸟。

废土搏杀带来的精神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着他,但极致的紧张和恐惧像强效的兴奋剂,撕扯着他的神经。

每一次楼道里传来脚步声,每一次窗外有异常的声响,都让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心脏提到嗓子眼。

右手手指的酸痛感,左臂那持续不断的、如同真实碎裂般的幻痛,右眼的酸涩模糊...

这些来自废土的“馈赠”,

此刻都变成了冰冷的证据,证明着那梦境的“真实”与“入侵”,以及那颗獠牙背后隐藏的恶意。

他不敢去想那个“钉子”现在怎么样了。

左臂粉碎性骨折,在缺医少药、环境恶劣的废土,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拾荒者和变异生物...

他能撑到“铁锈镇”吗?

如果他死了...自己会怎么样?

现实里的左臂会不会真的...坏死?

纷乱的念头如同沸腾的泥浆,煎熬着他脆弱的神经。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天,终于蒙蒙亮了!

灰白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挤进来,驱散了房间里最深沉的黑暗,却没有驱散陈垣心头的阴霾。

他像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偶,僵硬地动了动脖子,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脸色蜡黄。

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坐以待毙!

恐惧不能当饭吃,房租和账单不会因为一颗獠牙图案而消失。

他需要力量,更需要..钱!

他挣扎着爬起来,脚步虚浮。

身体的异样感在晨光下更加清晰:

右手手指依旧僵硬酸痛,握拳都有些困难,左臂的幻痛顽固地存在着;精神疲惫得像是随时会倒下。但催缴单上那颗红色的獠牙,像一剂强心针,将恐惧转化成了某种被逼到悬崖边的狠劲。

他走到桌边,将那张獠牙催缴单小心地夹进笔记本里。

翻开笔记本,目光扫过昨晚的记录,最终停留在废土收获上:獠牙、厚皮。

这些东西在废土是硬通货,在现实世界...是垃圾吗?

一个念头闪过。

他记得城中村边缘,靠近废品回收站的地方,有个收“稀奇古怪玩意儿”的破烂王,人称老李头。

据说年轻时走南闯北,就喜欢收点别人看不上的“破烂”,当个念想。

赌一把!

浑浑噩噩地洗漱,换衣服。镜子里的自己眼窝深陷,面色憔悴,像个重病初愈的人。

他用冷水狠狠搓了几把脸,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稍微驱散了一些混沌。

出门前,他将那几颗从梦境“带”回来的、沾染着无形血腥气的变异鬣蜥獠牙,和那一小块坚韧厚实的鳞片兽皮,小心地用旧报纸包好,塞进了背包夹层。

又把那个记录着秘密的笔记本藏好。

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

走在路上,陈垣依旧感觉不安,总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每次警惕地回头,只看到行色匆匆的路人。

右手手指的僵硬和左臂的幻痛如影随形。

“陈垣!早啊!嚯!你这脸色.…”

阿哲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对方正啃着煎饼果子,一脸惊奇:

“昨晚又跟代码大战三百回合了?项目不是搞定了吗?”

陈垣勉强扯出笑容:“没睡好。”

他接过阿哲递来的另一个煎饼果子,道了声谢,食不知味地吃着。

下班后陈垣来到了老李头的“店面”

其实就是废品回收站旁边用破木板和石棉瓦搭的一个小棚子。

里面堆满了各种生锈的金属零件、破旧的电器外壳、发黄的书籍杂志,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油腻工装裤的老头正蹲在地上,摆弄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铜壶。

“李大爷。”

陈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老李头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透过老花镜打量着他,咧开嘴,露出几颗黄牙

:“稀客啊小伙子,收东西还是卖东西啊?”

陈垣没说话,默默地从背包里拿出那个旧报纸包,放在旁边一张勉强算干净的破木桌上,一层层打开。

当那几颗暗褐色、弯曲狰狞、带着天然凶戾气息的獠牙,和那块坚韧厚实、覆盖着奇特鳞片纹理的深色兽皮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时,老李头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他放下铜壶,凑了过来,拿起一颗獠牙,粗糙的手指仔细地摩挲着它的弧度、质地和尖端,又对着光看了看内部细微的纹理。

接着拿起那块兽皮,用力扯了扯,感受着它的韧性和厚度,还用指甲刮了刮鳞片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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