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青石村,郑缘蹲在小溪边,双手浸在冰凉的溪水中。木芽坐在他肩头,两片嫩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
“五年了...“郑缘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喃喃道。水中的少年已经褪去了稚气,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木芽轻轻“吱“了一声,用小手比划了一个长高的动作。
郑缘笑了笑:“是啊,我们都长大了。“
这五年里,郑缘的生活看似平淡无奇。白天,他像普通村童一样帮爷爷打理药园,偶尔跟着村里的猎户进山采药;夜晚,他则在梦中探索那些奇妙的修行世界。
掬起一捧清水洗了洗脸,郑缘感受着体内那股微弱但坚韧的气流。这是他从白衣女子梦中领悟的“剑气“,虽然连真正的剑修入门都算不上,但已经让他的身手远超常人。
“今天的训练该开始了。“郑缘站起身,拍了拍粗布衣服上的草屑。
木芽会意地飞到他前方,引领着来到村外一处隐蔽的山坳——这是郑缘五年来精心打造的修炼场所。几块平整的大石被摆放成梅花状,中央的空地上插着十几根削尖的木桩。
郑缘深吸一口气,身形突然动了起来。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在木桩间穿梭腾挪,时而如灵猫般轻盈,时而如猛虎般凌厉。若有村民看到,定会惊掉下巴——这哪是十六岁少年该有的身手?
“还不够快...“郑缘皱眉停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回忆着白衣女子梦中那些行云流水般的剑招,自己却连十分之一的神韵都模仿不出来。
木芽飞到他面前,小手一挥,几片树叶飘起,在空中组成一个简易的人形,模仿着郑缘刚才的动作,然后突然加速,展现出更加流畅的轨迹。
“你是说我的动作衔接不够自然?“郑缘若有所悟。
木芽点点头,又指了指郑缘的腰部。
郑缘试着调整发力方式,果然感觉顺畅了许多。他感激地摸了摸木芽的头:“多亏有你。“
这五年来,木芽的能力也在稳步增长。从最初只能简单治疗小伤,到现在已经可以操控小型植物,甚至能帮助郑缘分析动作缺陷。郑缘猜测,这应该与他们共同击败的那些影兽有关——每消灭一只,木芽似乎都能从中汲取某种能量。
夜幕降临,郑缘悄悄离开村子,背着自制的长弓和猎刀,腰间挂着三颗暗紫色的珠子——这是他们猎杀影兽的战利品。
木芽蹲在他肩头,警惕地感知着四周。自从第一次遭遇影兽后,他们又陆续遇到了五只类似的怪物。这些影兽似乎能感知到木芽的存在,总会在月黑风高时前来袭击。
“今晚它们会来吗?“郑缘低声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猎刀柄。
木芽突然竖起耳朵,指向西北方的密林。郑缘立刻会意,轻手轻脚地向那个方向移动。
五年的狩猎经验让郑缘学会了如何设置精巧的陷阱。他在林中布置了七处机关,有的借用了猎户的捕兽技巧,有的则是从青衫男子的梦中领悟的“灵箭“原理改良而成。
潜伏在一处灌木丛后,郑缘屏息等待。月光被云层遮蔽,林中一片漆黑。忽然,一阵异常的沙沙声传来,伴随着枝叶不自然的晃动。
来了!
郑缘的手指悄悄搭上弓弦。木芽则从他肩头飞起,隐藏在树冠中,准备随时发动突袭。
黑影逐渐显现——这次是两只!它们比五年前那只更加壮硕,身上的紫色纹路也更加密集。两只影兽谨慎地前进,鼻子不停抽动,显然在搜寻木芽的气息。
“咔嗒“一声轻响,走在前面的影兽触发了机关。一根削尖的竹矛从侧面激射而出,直接贯穿了它的前腿!影兽发出痛苦的嘶吼,但更可怕的在后面——随着第一处机关被触发,整个陷阱链开始运作!
“嗖嗖嗖!“三支涂抹了特殊草药的箭矢从不同角度射来。影兽灵活地闪避,但还是被一支箭擦伤了背部。
郑缘抓住机会,从藏身处一跃而出,猎刀带着微弱的银光直取受伤影兽的咽喉!这一刀蕴含了他从白衣女子梦中领悟的剑意,虽然粗浅,但对付受伤的影兽已经足够。
“噗嗤!“猎刀精准地刺入影兽的颈部,暗紫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影兽疯狂挣扎,利爪在郑缘胸前留下三道血痕,但最终还是轰然倒地。
另一只影兽见状暴怒,直接扑向郑缘。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树冠中突然射出数十根细如发丝的藤蔓,瞬间缠住了影兽的四肢!
木芽出手了!
这些年来,木芽操控植物的能力越来越强,此刻它悬浮在半空,小手挥舞间,更多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影兽牢牢束缚。
郑缘没有浪费这个机会,取下长弓,搭上一支特制的箭——箭头上绑着一小包他精心调配的爆燃粉末。这是他从赤袍青年的控火之术中得到的启发。
“嗖!“
箭矢精准命中影兽的胸口,随即“轰“的一声爆出一团火焰。影兽发出凄厉的惨叫,在火焰中疯狂挣扎,最终化为一缕黑烟,只留下一颗暗紫色的珠子。
郑缘喘着粗气,胸前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木芽立刻飞过来,小手按在伤口上,柔和的绿光闪过,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又解决两只。“郑缘捡起地上的珠子,在月光下仔细观察。这些珠子质地奇特,摸起来冰凉如玉,内部似乎有液体流动。他曾尝试用各种方法研究它们的用途,但始终不得其法。
木芽好奇地凑过来,突然伸出小手碰了碰珠子。令人惊讶的是,珠子竟然微微亮了一下,然后迅速暗淡下去。
“你能激活它?“郑缘惊讶地问。
木芽歪着头,似乎也很困惑。它又试了几次,但珠子再无反应。
郑缘若有所思地将珠子收好:“看来我们得找专业人士问问了。“
回到小屋,郑缘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生怕吵醒隔壁的爷爷。这五年来,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但奇怪的是,每当郑缘受伤或遇到危险时,爷爷总能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木芽蜷缩在窗台上的小花盆里——这是它的“床“,里面种着一株特殊的草药,能帮助它恢复精力。
郑缘闭上眼睛,很快进入梦乡...
梦境如约而至。这一次,他又来到了那片浩瀚的星空下。三团光芒依旧悬浮在那里,但郑缘注意到,银白色的剑光似乎比五年前明亮了一些。
他走向那团剑光,熟悉的画面再次浮现——白衣女子在月下练剑的场景。但这一次,郑缘发现了一些以前忽略的细节:女子每次出剑时,呼吸都有特定的节奏;她的脚步看似随意,实则暗合某种规律;甚至她手腕转动的角度都精确到令人发指...
“原来如此...“梦中的郑缘恍然大悟。过去五年,他一直在模仿剑招的外形,却忽略了内在的“意“。真正的剑修,每一个动作都与呼吸、心跳乃至天地韵律相合。
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新发现的细节,感觉自己对“剑“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接着是青衫男子的箭术。这次郑缘注意到,男子每次拉弓前,都会闭目凝神片刻,似乎在感知风的流动、目标的呼吸节奏甚至心跳。这不是简单的射箭,而是一种与自然共鸣的艺术。
最后是赤袍青年的控火之术。郑缘发现,青年操控的火焰之所以如此驯服,是因为他并非强行控制,而是像对待有生命的伙伴一样,与火焰“沟通“。
三个梦境循环往复,每一次郑缘都能发现新的细节。但令他沮丧的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无法突破某个无形的屏障——就好像缺少某种关键的东西,使他无法真正踏入修行之门。
“灵气...“郑缘在梦中喃喃自语。从三位修士的梦中,他隐约了解到,真正的修行需要吸收天地间的“灵气“,而青石村所在的区域,似乎正是灵气稀薄的“荒芜之地“。
天光微亮时,郑缘从梦中醒来,感觉精神异常疲惫——这是过度使用梦境能力的后遗症。木芽已经醒了,正用一片树叶舀着清水送到他嘴边。
“谢谢。“郑缘微笑着喝下水,感觉好受了一些。
窗外,村民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郑缘望着这熟悉的景象,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是时候离开这个养育他的小村庄了。
“木芽,“他轻声说,“我想我们该准备出发了。“
木芽飞到他的掌心,郑重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接下来的日子,郑缘开始秘密为远行做准备。他精心制作了一张更加强韧的长弓,打磨了几把锋利的匕首,还用猎获的兽皮缝制了一个结实的行囊。
最珍贵的是那六颗影兽珠子,郑缘用兽筋将它们串成项链,贴身佩戴。他隐约感觉,这些珠子在关键时刻可能会派上用场。
村里的猎户老张注意到郑缘近期的异常,在某次一起上山时试探性地问:“小子,你最近神神秘秘的,该不会是在打什么歪主意吧?“
郑缘笑了笑:“张叔,我就是想多学点本事。您知道的,我爹娘走得早,总得靠自己。“
老张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比同龄人成熟多了。不过...“他压低声音,“最近山里不太平,有些东西...不对劲。你晚上少出门。“
郑缘心头一紧:“您也看到了?“
“看到什么?“老张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
郑缘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改口:“就是...有些野兽的踪迹不太正常。“
老张盯着他看了良久,最终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皮质的小包:“拿着,这是我年轻时从一个行脚商人那换来的,据说能辟邪。“
郑缘打开小包,里面是一块刻着古怪符文的木牌。令他惊讶的是,木牌接触到影兽珠子的瞬间,竟然微微发热!
“谢谢张叔!“郑缘真诚地道谢,小心收好木牌。这可能是他得到的第一个与修行界有关的物品。
随着离别的日子临近,郑缘最放心不下的是爷爷。老人家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但每当郑缘提出要去镇上请大夫时,爷爷总是摆摆手说“老毛病了,不碍事“。
这天夜里,爷爷突然把郑缘叫到床前,从枕头下取出一个陈旧的布包:“孩子,爷爷有东西要给你。“
郑缘疑惑地接过布包,打开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是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青铜残片,上面刻满了比老张给的木牌更加复杂的符文!
“这是...“
爷爷咳嗽了几声,眼中闪烁着郑缘从未见过的精光:“十五年前,一个受伤的修士倒在咱家门口。我救了他三天三夜,最后还是没救活。他临死前给了我这个,说是有缘人自会明白其价值。“
郑缘的手微微发抖。青铜残片接触到他的皮肤时,体内的那股微弱气流突然活跃起来,而胸前的影兽珠子也开始微微发热!
“爷爷,您早就知道...“
老人露出神秘的微笑:“我老了,走不动了。但你...你的路还长着呢。“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郑缘紧紧握住爷爷的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不走了,我留下来照顾您!“
“傻孩子,“爷爷轻轻拍着他的手,“雄鹰总要离巢的。何况...“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异常清明,“那些黑影越来越多了,是不是?“
郑缘震惊地看着爷爷,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一夜,祖孙二人促膝长谈。郑缘这才知道,爷爷年轻时也曾有过不平凡的经历,只是后来选择隐居在这个小山村。而爷爷似乎早就察觉到了木芽的存在,只是一直没有点破。
“去吧,“黎明时分,爷爷最后说道,“往东走,三百里外有座青岚山,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郑缘跪在床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当他抬起头时,发现爷爷已经安然入睡,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
木芽从暗处飞出来,轻轻落在郑缘肩头。晨光中,一人一精灵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延伸向远方的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