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城门附近一处僻静的民居内,宋良辰与麾下七名百户聚在一起。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一张张紧绷的面孔。
宋良辰环视众人,沉声道:“诸位,今日可有收获?”
马奎率先上前一步,抱拳道:“大人,属下盯着那名守将手下的一名亲兵,发现他行迹可疑。今日傍晚,我亲眼看见那厮鬼鬼祟祟地向城下丢了东西。”
宋良辰眉头一皱:“丢了什么?”
马奎摇头:“天色已暗,属下未能看清。但那亲兵左右张望,神色可疑,显然不是什么正经勾当。”
“有意思。”
宋良辰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道:“这么说,城内还真有内鬼勾结流寇?”
“属下也是这般猜测。”
宋良辰微微颔首:“查清楚了吗?那是谁的亲兵?”
“回大人,是副将王世泽的亲兵。”
宋良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王世泽……”
“安排人给我盯死他,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马奎:“是,大人。”
钱豹上前道:“大人,属下暗中巡视,听到不少百姓议论,说什么闯军来了不纳粮,王师秋毫无犯,将士们正在城郊分发谷种,还有说朝廷已无力抵抗,闯军很快就要攻破京城等等谣言。这些话语多在坊间流传,若不处理,恐怕会引起骚乱。此事该如何处置,请大人示下!”
宋良辰冷笑一声:“哪朝哪代的人造反,开头都是一大堆的封官许愿,什么苟富贵勿相忘,勾得百姓赢粮而景从,待权利在手,转过头来,还不是照样欺压鱼肉百姓。”
“钱豹。”
他语气一转,变得凌厉起来:“你一会带人去,将造谣生事之徒抓起来,若遇抵抗,不用留手!”
“大人,要不要抓几个典型,杀鸡儆猴?”钱豹提议道。
宋良辰沉吟片刻:“也好,杀几个,震慑一下宵小之徒,也稳定一下民心。记住,不要滥杀无辜,查清楚再动手。”
“是!”钱豹领命退下。
孙兴、李能、陈三喜、姜海几人也一一向宋良辰汇报了各自的发现。
有的说城中粮价飞涨,有的说发现可疑人员出入某些勋贵府邸,还有人提到城中不少官员在变卖家产。
宋良辰听完后沉吟片刻,正要开口,突然注意到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
“你是......”宋良辰皱眉看向那人。
那人忙上前躬身行礼:“大人,属下周尚晋,大人履职那日,属下在东宫上值,故未能及时拜见,还望大人恕罪。”
宋良辰恍然:“原来如此。周百户可有什么发现?”
周尚晋面露难色:“回大人,属下......属下今日盯梢的目标是曹公公身边的一名太监。但那太监滑不溜秋,属下跟了大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宋良辰微微点头:“无妨,继续盯着就是。曹公公虽是陛下潜邸时的旧人,按理说不可能有异心,但此人身居督守之职,干系重大,他身边的人更要多加注意。”
“是,属下明白了。”周尚晋如释重负。
宋良辰环视众人,正色道:“诸位,如今京城内外局势紧张,我等肩负重任,切不可掉以轻心。今后每日傍晚都要来此汇报情况,若有重大发现随时禀报。”
“遵命!”众人齐声应道。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只见一个身着锦衣卫制服的年轻人匆匆跑到门口,却又不敢贸然闯入,只在门外来回踱步,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宋良辰眉头微皱:“谁的人?”
周尚晋连忙向前一步,拱手回道:“回禀大人,那是卑职手下的小旗官李通,属下安排他盯梢曹公公府上的动向。”
宋良辰道:“看这情形,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你且去处理吧。”
周尚晋向宋良辰躬身道:“大人明察,属下这就去了解情况,若有要紧事,定即刻来报。”
宋良辰微微颔首:“去吧,若真有异动,莫要耽搁。”
周尚晋又是一揖,快步朝门外走去。
门外的李通见周百户出来,如释重负,连忙凑上前去,压低声音说着什么。
周尚晋听了两句,面色一紧,向身后的大堂深深一躬:“属下告退!”
说罢,便匆匆随那锦衣卫离去了。
屋内众百户面面相觑,都从周尚晋的神色中看出必定是有事发生,只是不清楚是何要紧事。
大堂内一时寂静。
众人都在等待着周尚晋的回报,生怕错过任何风吹草动。
宋良辰轻轻敲击着桌案,已预感到暴风雨的来临。
不多时,周尚晋的脚步声便又匆匆传来,想必是有了重要发现。
“砰”的一声,大门被推开,周尚晋面带惊色闯了进来。
“大人,有重大情况?”
“哦,细细说来。”
周尚晋喘息未定,禀报道:“先前小旗李通禀告属下,说是曹公公身边那个形迹可疑的太监,突然造访了王世泽的府邸。卑职觉得事关重大,这才亲自赶往查探。”
“等卑职赶到附近,见那太监与王世泽二人神色匆匆,一同上了一辆黑色马车。卑职见状,立即带人远远地跟了上去。”
宋良辰双眉一挑,手指轻叩案几,问道:“马车之中,可还有其他人?”
这时,一名锦衣卫小旗从后越出,躬身施礼道:“启禀指挥使大人,卑职是马百户手下的小旗,奉命专门盯防王世泽府。卑职瞧见,在那太监到访之前,守将高昌顺从后门进了王府。”
宋良辰环视众人,沉声问道:“这王世泽,究竟是何来历?背后又是何人?”
陈三喜上前一步,道:“回大人,这王世泽可不是寻常人物,他是陛下跟前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公公的干儿子。”
“王承恩的干儿子?”
陈三喜连忙提醒道:“大人慎言!王公公如今提督京营,位高权重,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要直呼名讳为好。当心隔墙有耳。”
宋良辰淡淡一笑,表示理解:“嗯,知晓了。周百户,你继续说,他们最后一同去了何处?”
周尚晋答道:“回大人,那辆黑色马车最终停在了京营副将韩济明的府宅后门。卑职带人跟到那里时,巷道狭窄,马车又停在隐蔽处,卑职怕打草惊蛇,不敢靠得太近,所以没能跟上查看,故而未能看清究竟有几人下了马车。”
宋良辰的手指在陈旧木桌上轻轻划动,烛光在他眉骨间投下凌厉的阴影。
他忽地直起身子:“值此非常之际,这几个身份敏感之人深夜密会,行踪诡秘,意图之可疑,不言自明。”
他目光如隼扫视屋内:“诸位,今夜必有大事发生。本官实话实说,此事凶险异常,若是诸位当中有人心存顾虑,畏惧退缩,现在就可以离去,本官绝不追究。”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异口同声道:“末将等愿随大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宋良辰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众人,见他们神色坚定,眼中毫无惧色,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沉吟片刻,道:“很好,谁能告诉我,今夜彰义门防务,究竟是哪个营在当值?”
姜海上前一步,答道:“回大人,今夜巡守彰义门的正是韩济明所部神机营。更为蹊跷的是,王世泽前日借着王公公整训京营的名义,已经调走了三成的神机营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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