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小雪，蓬莱水城的铸铁坊突然静得诡异。李琰的指尖抚过新铸的佛郎机炮身，青铜冷意沿着掌纹渗入骨髓——炮膛内壁本该光滑如镜，此刻却布满蛛网状的裂痕，像极了威海卫海底那株青铜树的根系纹路。
再加三成锡。李琰的靴尖碾碎地上一粒琉球水晶碎渣，这炉铁水泛着青气，定是...话音未落，西北角的鼓风炉突然爆出刺目蓝焰，炉壁的饕餮纹竟如活物般扭动起来。
宋应星的银簪突然指向《天工开物》某页：硝七硫二，遇琉球海砂则...老举人话音未落，整座铸铁坊的地面陡然震颤。二十架水力锻锤同时脱开齿轮，铁锤如流星般砸向熔炉群，飞溅的铁水在半空结成九瓣莲花形状！
趴下！
李琰拽着宋应星滚进淬火池。滚烫的卤水灼得他后背生疼，却见漫天铁莲绽放的瞬间，铸炮坊穹顶的青铜悬鱼突然裂开——这万历年间郑和监造的辟火神兽口中，竟喷出成团的辽东黑火药！
爆炸的气浪掀翻整排熔炉。李琰从瓦砾堆中爬出时，望见那门新铸的佛郎机炮斜插在断墙上，炮口直指蓬莱阁顶的浑天仪。更骇人的是炮膛裂缝里渗出的不是铁水，而是泛着荧光的靛蓝色液体——这分明是浸泡威海卫青铜树的汞液！
大人！炉底有东西！
王铁锁的钩镰枪挑开扭曲的鼓风管。李琰俯身望去，炸碎的炉膛内壁上，赫然是用苗银镶嵌的星图。当他用磁石腰牌贴近天枢位时，银线突然熔化成剧毒的水银珠，沿着地缝流向暗渠方向。
是白莲教的蚀骨阵！宋应星的白须挂着血珠，这些水银要污染整条暗渠...话音未落，铸铁坊外的海面突然浮起成片死鱼——鱼鳃里塞着的不是淤泥，而是刻满拉丁文的青铜齿轮！
李琰的匕首突然刺入地缝。刀尖挑起的半截藕荷色丝绦上，黏着片未燃尽的硫磺纸——这是登州卫专用的火药封签，本该锁在军械库的暗格里。当他将丝绦浸入血水，焦黑的字迹渐渐浮现：子时三刻，九莲焚城。
追！
众人循着水银痕迹奔至振扬门暗渠。李琰的磁石腰牌突然飞向闸门铁锁，锁芯里卡着的不是钥匙，而是半枚柳明璃的珍珠耳珰！当他撬开闸门时，二十具青铜棺椁正顺流而下，每具棺盖的九头蛇浮雕都咬着一块佛郎机炮碎片。
宋应星的罗盘针疯狂旋转：这些水银要汇入海底青铜树...老举人突然噤声——暗渠尽头浮现的庞然大物，竟是半截郑和宝船的龙骨！龙骨裂缝中渗出的靛蓝色液体，正与炮膛汞液交融成诡异的符文。
子时海潮突然暴涨。李琰跃上青铜棺椁，怀中的玉珏与龙骨产生共鸣。当第一道月光穿透云层时，他望见龙骨内部密密麻麻的凹槽——每个凹槽都嵌着截人指骨，骨节上金粉描着登州卫将士的生辰！
这是人柱！宋应星的声音在浪涛中颤抖，白莲教用活人精血喂养青铜树...突然，一具棺椁轰然炸开，飞出的不是尸骸，而是成捆的改良火龙出水——引信上系着的银铃，正与柳明璃腕间遗失的那对同频共振！
李琰的燧发枪击碎最近的火龙筒。爆燃的火焰中，他望见海底升起个巨大的青铜轮盘——轮齿间卡着的，正是这些年失踪的铸炮匠户！他们的皮肤上纹着完整的《九莲焚城阵图》，心脏位置都插着截琉球水晶镜片。
琰郎看星象！
柳明璃的素手突然破开浪涛。李琰抬头望见北斗七星连成利剑形状，剑尖直指蓬莱阁顶的浑天仪。当他将玉珏嵌入龙骨裂缝时，整座蓬莱水城突然地动山摇——二十门佛郎机炮自动转向，炮口齐齐对准威海卫方向的海底青铜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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