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四年四月初八,登州卫军器局
李琰的手指抚过炮管冰凉的铸铁表面,在触到第三道加强箍时突然顿住。借着地窖昏黄的鲸油灯光,他看见箍圈内侧渗出蛛网般的靛蓝色纹路——与威海卫那株妖树表皮的年轮如出一辙。
宋先生请看!他举起磁石腰牌贴向炮膛,吸附在牌面的铁屑竟自动排列成微缩的九宫八卦阵。
宋应星的白袍扫过炮架,老举人手中的青铜矩尺突然震颤不已。当尺身二十八宿的参宿对准炮口时,精钢锻造的尺体突然弯成弧形,严丝合缝地嵌入了炮膛内壁的螺旋纹路。
这不是寻常膛线......老举人的指甲刮过泛着蓝光的凹槽,炮管在铸造时掺了妖树根须的粉末。
地窖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挣动的声响。柳明璃的银链绞住暗处扑来的黑影,待拖到光亮处才发现是具披着锁子甲的尸骸——这具天启年间火器局工匠的遗体,胸腔内竟长满了青铜色的树瘤!
李崇远一刀劈开虎蹲炮的炮架,精钢底座下露出蜂窝状的青铜结构。每个六边形孔洞里都蜷缩着具侏儒尸体,他们的脊椎被改造成弹簧装置,七窍中延伸出的青铜丝线正随着威海卫妖树的呼吸节奏微微震颤。
寻常虎蹲炮重三十六斤,射程不过二百步。宋应星用银针挑开尸体的眼睑,露出后面转动的青铜齿轮,但若以活人魂魄为引,再配以蒸汽增压...
老举人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汽笛声打断。王铁锁撞开地窖铁门,肩头扛着的木箱里滚出三枚改良炮弹。弹体表面的铸铁正在融化,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青铜树根须,每根须尖都穿着颗刻有生辰八字的人牙。
装填!李琰的磁石腰牌突然吸附在炮弹上。
当第一枚炮弹滑入炮膛时,整座地窖突然剧烈震颤。砖缝中渗出粘稠的靛蓝色液体,在空中交织成威海卫至泰山的青铜能量通道。柳明璃腰间的银铃无风自动,铃铛表面的饕餮纹竟与炮管纹路产生共鸣!
校场试射的号炮惊飞了榆树上的寒鸦。李琰捂住双耳的瞬间,虎蹲炮的铸铁炮管突然如活物般扭曲,喷射出的不是实心弹丸,而是数百条青铜树藤。这些金属藤蔓在空中自动编织成网,将三百步外的箭楼裹成巨大的茧蛹。
快看地面!宋应星的白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弹着点周围五十丈的土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金属化。深褐色的泥土泛起青铜冷光,裂缝中钻出无数刻着工部编号的齿轮,每个齿轮中央都嵌着半片《永乐大典》的残页。
柳明璃的银链绞住一段树藤,链梢触及藤蔓的刹那突然结满冰霜。她指尖轻弹,冻结的藤条炸成齑粉,飞溅的金属粉末在空中组成泰山封禅台的微缩模型——台基九宫格里,九尊青铜鼎正在妖树汁液中缓缓旋转!
子时的更鼓声中,军器局库房突然传来骇人的金属撕裂声。李琰踹开铁门时,三十门虎蹲炮正如活物般在架上扭动。精钢炮管表面凸起血管状的青铜纹路,炮口自行转向登州城墙的方向。
拦住它们!李崇远的绣春刀劈断蒸汽管道。
喷涌的妖树汁液里浮现出努尔哈赤的虚影。这位已故大汗手持衍圣公玉圭,正将某种靛蓝色液体浇在《九鼎熔铸图》上。柳明璃的银铃炸成碎片,锋利的金属片刺入炮身,暂时延缓了炮阵的暴走。
宋应星突然翻开《军器图说》,将火攻篇的残页塞入炮膛。燃烧的纸灰中跃出徐光启的虚影,这位已故阁老手持伽利略望远镜,将开普勒定律化作锁链捆住失控的炮管。
看基座!王铁锁的钩镰枪挑开青石板。
石板下的铸铁基座里,九具身穿衍圣公府服饰的童尸正在妖树汁液中沉浮。他们的天灵盖被钻出孔洞,颅腔内植入的微型浑天仪,正将登州城的防御数据传向威海卫方向!
五更天光刺破硝烟时,李琰站在满地狼藉的校场上。怀中《火器制造则例》的残页正在融化,墨迹重组为《九鼎熔铸图》的军械篇——图中每门虎蹲炮的位置都标着滴血的九瓣莲印记。
从戚将军创制虎蹲炮至今......宋应星的白须沾满铁屑,我大明百年军工传承,竟成了妖树的爪牙!
柳明璃的银铃碎片突然腾空,在晨风中拼出孔府藏书阁的立体投影。阁中缺失的《永乐大典》书架,此刻正在投影中缓缓打开——每层隔板都延伸出炮管状的青铜枝桠,枝头悬挂着缩小版的龙吐珠弹头!
李崇远收刀入鞘,刀身上的九头蛇烙印已融化成莲:传令!全军换装洪武年间旧炮——明日午时,血洗曲阜!
东南海天相接处传来龙吟般的震颤。那尊灭世兵器的残骸正在重生,而它的炮口阴影,已然笼罩孔庙大成殿的蟠龙金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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