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雄在回答上海《申报》记者的专访时，大谈东南五省的战争防御。
尤其是提到浙省，说是众志成城。
鼓吹说东南五省一市，已经做好一切战争准备，随时迎接来犯之敌。
上海《申报》在海内外发行量巨大，政治影响力空前。
这下可捅到马蜂窝。
他这一系列风头强盛的言行，惹怒了南方政府里面的许多大佬。
南方军参谋本部准备还以颜色，打击东南军的嚣张气焰。
这段时间里，陈剑飞也难得与大哥碰面。
碰上了也没能说上几句话。
好不容易聊到局势，陈义雄居然对南方革命军嗤之以鼻，还讥讽道：
“南方政府这帮人是酸秀才造反，只会搞暗杀、暴动，而且内部帮派林立，谁也不服谁，这种军队是成不了大气的，不足为虑。”
“无论从兵力储备和武器装备方面，南方革命军均处于劣势，不算上吴玉帅的中原军，咱们东南联军就能单独赢他。”
陈义雄这种观点，反映出许多北洋军阀骄横盲目的心态，以及对战争舆论导向，正义与非正义民心走向的一种误判。
他们都忽略了战争优劣态势，瞬息万变的规律。
瞧着大哥自信满满的嘴脸，陈剑飞则是心急如焚。
可他不知道如何去泼盆冷水，或如何劝解。
难道说大哥你幽着点，多观望观望再做决定？
以陈义雄眼前的狂妄自大，陈剑飞要是敢劝，臭骂那是小儿科，没准是一顿老拳，揍得鼻青脸肿。
以目前的状态，第三军绝对是东南联军主力。
陈义雄更是孙占芳阵营里的代表人物。
……
转眼间，清明节气。
每家每户都要祭祖扫墓。
陈义雄以军务繁忙为由，让陈勇带上部分卫队，护送唐怡莹及一对儿女，乘军用小火轮船回绍兴东浦祭祖。
陈剑飞当然在列。
陈义雄逢年过节，极少回去老家东浦。
就算勉强回去一趟，他也是只去两个地方。
一是陈氏祠堂祭拜祖先，二是祠堂后面的家族寺庙。
他的生母孟氏，现如今就在寺庙里吃斋念佛。
陈剑飞知道大哥跟父亲关系一向不好，父子俩像是老死不相往来的趋势。
要不是顾及到陈家声誉，听说大哥早就想跟登报，脱离父子关系。
究其原因，这里谁都不清楚。
据说这件事是家族严令、禁止提及。
陈剑飞隐约能感觉到，自己生母的死跟这事多少有点关系。
因为生母的名字，也被列入家族禁止提及中。
司令官邸只有陈勇可能知道一点，连唐怡莹都不清楚。
她也懒得过问。
陈剑飞很想知道，但陈勇死活不说。
小火轮航行飞快，从杭州军用码头直接驶到东浦陈家庄园。
庄园门口河道上，建有陈家专用码头。
早上出发，祭祀完毕吃斋饭之后，下午回转。
到了杭城已是傍晚，陈剑飞自个上岸离开，说有点私事要办。
唐怡莹以为小叔子是去李府见未婚妻婉儿，笑眯眯没说什么。
可哪里知道，他是乘人力车去北二街的法式小洋楼，幽会另外一位绝色美女。
自从与徐梦瑶突破那层关系之后，陈剑飞像是着了迷似的，隔三岔五就去北二街幽会。
徐梦瑶来而不拒，只是提醒他要注意行踪安全。
一是不要骑车过来，坐人力车且中途要换乘。
二是不能直接在小洋楼前下车，可以在教会女子学校下来，走几步。
三是要注意前后左右，是否有跟踪者。
为了徐梦瑶和小秋她们的安全，陈剑飞是严格遵守这个规矩。
进屋见到徐梦瑶面色苍白，像是很悲伤的样子，流过眼泪。
“怎么啦梦姐，谁欺侮你了？”
陈剑飞错愕。
“今天是清明节，梦姐是想她的爹娘了。”
小秋在旁悄悄告诉他。
哦，他想起来了。
那天在十六铺码头，她说自己是个孤儿，父母亲在苏俄肃反时被无辜牵连。
是老师万海峰救了她。
“走吧剑飞，陪我去后花园烧点纸。”
徐梦瑶拉着陈剑飞来到后花园。
她事先让小秋去街上买了些纸糊‘元宝’，在室外弄了一些食物和酒。
跪在地上拜上几拜，开始烧纸钱。
篝火一烤，更显得她红彤彤的脸上光泽闪烁。
今晚徐梦瑶一身素装，颇有几分远离是非红尘的仙气，世外桃源的神韵。
纸钱烧完了，心里面似乎踏实许多，她的思绪慢慢回到现实中。
“剑飞，你大哥那边有什么动静？”
“动静？”
陈剑飞叹了口气，嘟噜道：
“每天忙于招募新兵，操练演习，没其实动静。”
“我不是教你留意将军的文件，或是会议精神，对南方军北伐的战力评估吗？”
徐梦瑶搂着他的粗壮胳膊，头靠在他的肩上柔声道。
现在，她俨然就是他的上级领导兼老师，很微惋地给他布置任务，指导从哪几个方面入手，如何做。
令人奇怪的是，陈剑飞并没有反感，还十分乐意。
“文件、会议纪要之类的东西，自从红蝶事件之后，我大哥从来就没拿回家。”
“说到对南方军的看法，嘿嘿…我大哥是一脸的不屑一顾，你可别生气呵，他说你们同盟会就是一群暴徒、刺客，辛亥革命前后到处行刺、搞暴动，正规打仗不行。”
陈剑飞咧嘴说道。
“他说的是同盟会，我又不是同盟会成员，生什么气？再说了今非昔比，南方军有自己的武装，还有军校来培养革命军人…唉，你有否听他们说起，准备怎么对于南方军北伐。”
“比如，你大哥他们是否会跟中原吴佩孚，甚至与奉系张氏父子联手？”
徐梦瑶妙曼身躯紧挨着他，吐气若兰地媚惑道。
陈剑飞一阵酥麻，想要搂住她亲吻。
但想到今天刚祭祖归来，扫了生母的墓地，怎么着也得节制。
“还联手？他们根本瞧不上你们南方军，拢共才十几万人马，还东拼西凑。”
“东南军现在有二十几万人马，武器装备精良，都是日式枪炮，最近恢复了江南制造局兵工厂，生产步枪和子弹。”
“东南联军准备坐山观虎斗，先让南方北伐军和吴佩孚的中原军在湖广一带大战，待两败俱伤之时，他们再悄悄从江西出兵，下山摘桃子。”
“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徐梦瑶听罢，一下子来了精神。
这可是最为重要的战略情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