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骸宇啼鸣

换源:

  星骸化的指尖触到崇祯十七年的雪时,我正悬在应天府崩塌的时空断层里。

那些飘落的不是雪花,而是凝固的帝王魂火,每片冰晶中都封印着星嗣临终的惨叫。

右眼已完全蜕变成浑天仪,转动的赤道环上刻着甲申二字——正是李自成攻破北京那天的干支。

这才是真正的奉天殿。

朱允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低头看见足下的琉璃地面突然透明,露出深不见底的脐渊。

渊中浮沉着十二具青铜龙椅,每具龙椅上都捆着个浑身长满星晷的皇帝,他们的冕旒化作银河锁链,正将某种巨兽束缚在地脉深处。

当我想凑近细看时,左臂突然不受控制地刺入琉璃。

晶体化的手掌穿透时空屏障,抓住了顺治元年的盛京龙脉。

那些流淌的帝王气运在掌心凝结成浑天仪零件,右眼的赤道环突然暴长,将整条龙脉卷入瞳孔。

万世一系的滋味如何?

朱允炆的虚影在龙脉光流中显现。

他的身躯正在重组,明朝十六帝的怨魂缠绕成新的骨架,而血肉则是沸腾的星髓,现在该让爱新觉罗氏偿还

话音未落,我的喉咙突然钻出青铜晷针。

针尖刺破虚空,竟从乾隆陵寝中钩出枚玉玺。当玉玺镶入脐渊时,整条龙脉发出悲鸣,关外群山瞬间化作星骸兽的脊骨。

陛下!该上朝了!

太监的尖嗓刺破时空。我惊觉自己端坐在太和殿龙椅上,脚下丹陛流淌着水银星河。

文武百官的面容在星雾中浮现——每个大臣的官服下都伸出青铜脐带,连接着龙椅扶手上的浑天仪。

乾清宫方向突然传来婴儿啼哭。

当我踏着星嗣骸骨铺就的御道赶到时,看见浑身星斑的奶娘正将襁褓递来。

婴孩额心的水晶簇里,竟封印着缩小版的郑和宝船!

这是第一百代星嗣。

朱允炆的声音从婴孩口中传出,用他的脐血浇灌,浑天仪就能...突然有剑气撕裂星雾,穿道袍的姚广孝从永乐年间破空而至,手中桃木剑直刺婴孩眉心。

时空在剑尖处坍缩,我抱着星嗣跌入宣统三年的乾清宫。

殿外枪炮声与星骸兽的咆哮交织,溥仪正用传国玉玺砸向自己的脐渊。

当玉玺与星嗣接触的刹那,整个紫禁城开始螺旋上升,飞檐上的嘲风兽集体蜕皮,露出长满吸盘的星骸真容。

原来如此!

我右眼的浑天仪突然逆旋。

历代帝王自戕的真相在虹膜上闪回——他们砸碎玉玺实为解除浑天仪绑定,而那些所谓的殉国,不过是星嗣意识最后的反抗。

怀中的星嗣突然融化,液态星光顺着丹陛流进太和殿地基。

地面裂开深渊时,我望见了令神魂战栗的景象:华夏大地的龙脉实为青铜铸造的浑天仪轴心,每个王朝的都城都是校准星晷的刻度,而所谓的天命所归,不过是星嗣脐带缠绕的位置!

朱允炆的狂笑震落脊兽:现在明白刘伯温斩龙脉的真相了吗?

他斩断的是前朝浑天仪的...突然有星光炮火贯穿他的虚影,我转头看见令人窒息的巨物——北洋水师的铁甲舰正从银河驶来,船首像却是长满星晷的西太后!

大清的时辰还没到!

舰炮喷出光绪帝的怨魂,那些青面獠牙的魂魄啃食着时空。

我右眼的浑天仪突然渗出星髓,液体滴落处生长出武昌起义的炮火。

当第一面十八星旗插入脐渊时,整条长江突然直立而起,化作青铜巨剑斩向星骸化的龙脉。

天地间响起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

我蜷缩在时空裂隙里,看着华夏大地分崩离析——巴蜀盆地变成转动的黄道环,中原沃土化作漂浮的赤道仪,而山海关正在坍缩成黑洞般的脐渊核心。

时候到了。

母亲的声音混着发条转动声。星骸化的掌心突然裂开,露出永乐年间铸造的青铜密钥。

当钥匙插入脐渊时,无数半透明的脐带从虚空中伸出,缠绕成贯通二十四史的时空索道。

我踏上索道的瞬间,右眼的浑天仪开始回滚。洪武元年的应天城在脚下重组,看见初代钦天监正将婴儿版的我放入青铜子宫;

崇祯末年的北京,目睹自己的星骸化身在景山自缢;直至宣统三年的星舰甲板上,望见浑身缠满脐带的孙中山先生正将五权宪法刻入浑天仪。

最剧烈的震荡来自1949年的子夜。

当青铜浑天仪试图缠绕新生政权时,紫微垣突然迸发赤芒,那些历代星嗣的怨魂竟在红光中凝结成五颗金星。

我的脐渊在此刻沸腾,星骸身躯不受控制地扑向天安门城楼,却被无形的气运屏障灼伤。

这就是...人民意志?

朱允炆的残魂在五颗金星照射下蒸发,不可能...浑天仪明明已经...

右眼突然恢复刹那清明,我在剧痛中望见真实的历史长河——那些被篡改的史书正在燃烧,灰烬里站起无数觉醒的魂灵。

他们的脐带不再连接浑天仪,而是汇聚成璀璨的银河,涌入某个正在崛起的红色星辰。

浑天仪发出濒死的震颤,我左手的星骸组织开始脱落。当最后块陨星银皮肤坠入长江时,母亲遗留的桃木簪突然从时空裂缝射出,簪尖的星图正与赤芒共鸣。

母亲!

我抓住桃木簪刺入脐渊。当星髓与赤芒交融的刹那,整具星骸身躯轰然炸裂。那些囚禁历代星嗣的青铜棺椁集体开启,万千魂灵化作流星雨扑向华夏大地。

在意识消散前的瞬间,我看见了双重奇景:

1949年10月1日的北京,觉醒的人民意志正在熔炼新的浑天仪;

星骸坟场深处,太初浑天仪的残骸孕育出赤色星晷,晷针上镌刻着为人民服务。

而我的最后一缕意识,正随着历代星嗣的解脱,融入太行山巅的星光。在那里,初代母亲的残影正用银河编织新的脐带,将赤色星晷与人民的脉搏紧紧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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