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逆向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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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金属甬道内,死寂被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切割。应急灯惨白的光线将扭曲的人影投在光滑的墙壁上,如同垂死的困兽。

“安全…了吗?”王大爷瘫在地上,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茫然,他看向那扇隔绝了虫潮的厚重金属门,撞击声已然消失,只余下令人心悸的寂静。

苏软软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怀中那只立下奇功的肥橘猫不满地“喵呜”一声,挣脱出来,抖了抖湿漉漉的毛发,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警惕地扫视着这个陌生的金属世界。毛茸茸的大脑袋蹭了蹭苏软软沾满血污的手掌,然后固执地抬起,直勾勾地盯着她,发出一声清晰而执着的:“喵——”(毛肚呢?)

这不合时宜的索求,在这冰冷的绝境中,竟带来一丝荒谬的生机。苏软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疲惫到极致的苦笑。意念微动,一小盒冰镇的鲜毛肚片出现在手心。橘猫眼睛瞬间亮了,埋头苦干,巨大的呼噜声再次成为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背景音”。

但这短暂的、由一只猫带来的松弛,很快被更沉重的现实碾碎。

“顾言…顾大哥!”王大爷的惊呼带着哭腔。苏软软猛地扭头,只见被王大爷半拖进来的顾言,此刻脸如金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嘴唇呈现出骇人的绀紫色。林澜强撑着剧痛挪过去,沾满污泥和血污的手指探向顾言颈侧,冰冷的触感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一层灰败。

“脉搏…快摸不到了…体温过低…深度休克…”林澜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在苏软软心上。“输血中断…翻滚时的撞击加重了内伤…辐射污染在侵蚀…必须…立刻进行生命维持和深度净化…否则…撑不过一小时…”

一小时!苏软软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她看向甬道尽头那扇紧闭的、刻着鹰翼利剑徽记的厚重合金气密门。那是唯一的希望,也是未知的深渊。

“门…能打开吗?”苏软软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林澜的目光也投向那扇门,眼神复杂难明。她没有回答,而是单腿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顿地向甬道尽头挪去。每一步都牵扯着左小腿贯穿伤的剧痛,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但她紧咬着下唇,眼神锐利如刀锋,死死盯着门旁一个不起眼的、布满灰尘的控制面板。

苏软软强撑着透支的身体跟上去,空间感知的碎片艰难凝聚,扫过面板。结构复杂,多层加密,能源似乎处于最低维持状态。林澜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属面板上快速拂过,擦掉积年的灰尘,露出下方清晰的接口和一块暗淡的屏幕。她从自己那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无菌手术服内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东西——正是那个从装甲车残骸中抢出来的、布满裂纹的黑色数据模块。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将数据模块对准面板上一个隐蔽的物理接口,轻轻嵌入。咔嚓一声轻响,模块上的裂纹似乎亮起了极其微弱的蓝光。

嗡…

暗淡的控制面板屏幕猛地亮起!幽蓝的光芒照亮了林澜沾满血污和污泥的脸,也照亮了她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屏幕上,无数复杂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飞速刷过,伴随着冰冷的电子提示音:

【检测到三级权限密钥(损坏)…】

【正在尝试接入“鹰巢”核心协议…】

【身份验证中…】

【生物特征扫描启动…】

一道柔和的红色光线从面板上方射出,笼罩了林澜的脸庞,重点扫描她的虹膜。

【生物特征比对…吻合。】

【身份确认:林澜,前创生科技生命科学部首席医疗官(权限冻结)。】

【警告:检测到密钥核心数据破损!权限等级降级!无法开启主实验室区!】

【次级权限解锁:B7医疗观察区及附属维生单元…】

【能源状态:低。维生单元可用。】

【是否开启B7区气密门?】

“B7…”林澜低声重复着这个词,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一个虚拟的【确认】按钮上,微微颤抖。她的眼神剧烈波动,仿佛陷入了某个极其痛苦的回忆漩涡。苏软软敏锐地捕捉到她脸上闪过的挣扎、恐惧,甚至还有一丝…刻骨的恨意?

“林医生?”苏软软试探着开口,心提到了嗓子眼。顾言的时间在以秒流逝。

林澜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她的手指,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狠狠按下了【确认】!

轰隆隆隆——!

沉闷的巨响从地底深处传来!沉重的合金气密门内部传来复杂的机械解锁声。紧接着,厚重的门扇发出低沉的嗡鸣,缓缓地向内滑开!一股冰冷、干燥、带着淡淡消毒水和陈旧金属味道的空气,瞬间涌了出来,吹散了甬道内污浊的血腥和土腥。

门后,并非想象中灯火通明的避难所。而是一条更加狭窄、光线更加昏暗的通道。通道两侧是冰冷的合金墙壁,墙壁上镶嵌着发出微弱绿光的应急指示灯,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寂的、被时光尘封的气息。

“快!把顾言抬进来!”林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率先单腿蹦跳着冲进了通道。她的动作因为急切和腿伤而显得踉跄,但目标明确——通道深处,一个闪烁着微弱蓝色“十字”标志的合金门。

王大爷和苏软软立刻行动,用尽最后力气抬起顾言沉重的身体,跌跌撞撞地跟了进去。肥橘猫叼着最后一片毛肚,也好奇地溜了进来,东张西望。

合金门自动滑开。门后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惨白的应急灯光照亮了中央一台被透明罩子半覆盖的、布满灰尘的复杂仪器,仪器连接着许多管线。房间角落还有几个布满灰尘的金属柜子。空气冰冷刺骨,但异常干燥,辐射读数几乎为零。

“维生单元!”林澜扑到那台仪器前,动作快得出现残影,不顾腿伤,飞快地拂去操作面板上的灰尘,手指在按键上飞速敲击。“把他放上去!快!”

苏软软和王大爷小心翼翼地将顾言平放在仪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仪器内部亮起幽蓝的光芒,几根机械臂自动探出,带着感应探头覆盖向顾言的身体。

【生命体征扫描中…】

【警告:目标生命体征极度微弱!多脏器功能衰竭!深度辐射污染!】

【启动紧急维生协议…】

【注入高浓度生命维持液…】

【启动低温休眠抑制代谢…】

【检测到严重开放性创伤及骨折…缺乏无菌环境及手术单元…无法处理…】

【警告:辐射污染指数超标!启动“心弦”净化协议模拟程序(低功率)…】

随着冰冷的电子音,顾言的身体被一层淡蓝色的凝胶状物质迅速包裹,只留下口鼻呼吸。平台下方探出几根细管,刺入他未受伤的肢体血管,透明的液体开始输入。他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丝,但脸色依旧灰败得吓人,如同被冰封的雕像。那层淡蓝色的物质表面,隐隐有极其微弱的、如同水波般的能量在流转,对抗着皮肤下透出的不祥紫黑色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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