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先吊住命…”林澜看着屏幕上依旧刺眼的红色警告,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力。她靠着仪器滑坐在地,左腿的剧痛再也无法压制,鲜血从临时包扎的布条下缓缓渗出,染红了冰冷的地面。吗啡的效果彻底消失。
“林医生!你的腿!”苏软软这才注意到林澜的伤势远比想象的严重。贯穿的金属杆还留在里面!伤口边缘的皮肉在低温下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显然被辐射严重侵蚀。
“死不了…”林澜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冷汗如雨,“帮我…把那个柜子…打开…左边第二个…有…急救包…可能过期了…但…总比没有强…”她指向角落的金属柜。
苏软软立刻过去,柜门没有锁,但锈蚀严重。她用力拉开,灰尘簌簌落下。里面果然有几个落满灰尘的军用急救包,生产日期是旧时代的。她快速取出一个,回到林澜身边。
消毒、剪开被血浸透的裤管。当看到那根深深嵌在小腿肌肉和骨骼间的、锈迹斑斑的断裂金属操纵杆时,苏软软倒吸一口冷气。伤口周围的组织已经发黑坏死,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和辐射灼烧的焦糊味。
“必须…拔出来…清理…”林澜的声音因剧痛而断断续续,“没有…麻药了…直接…动手…”
苏软软看着林澜因痛苦而扭曲却异常冷静的脸,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不是医生,但此刻,没有选择。她拿起急救包里的止血钳和手术剪,手在微微发抖。王大爷不忍地别过头。
“快点!”林澜低吼,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地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苏软软一咬牙,止血钳夹住金属杆暴露在外的断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外一拔!
“呃啊——!!!”林澜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的惨嚎!身体剧烈地弓起,又重重摔回地面!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伤口涌出!
苏软软顾不上溅到脸上的血,立刻将大量止血粉倒进那可怕的创口,再用厚厚的纱布死死按压!林澜的身体在剧痛中剧烈抽搐着,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眼神涣散,几乎晕厥过去。
王大爷也扑过来帮忙,用绷带死死缠紧。好一会儿,汹涌的出血才被勉强止住。林澜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瘫在地上,只剩下微弱的喘息,眼神空洞地望着冰冷的金属天花板。
房间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维生单元低沉的嗡鸣、以及橘猫舔舐爪子的细微声响。绝望和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维生单元暂时吊住了顾言的命,但只是延缓了死亡。林澜重伤失血,状态极差。王大爷也到了极限。外面是未知的虫潮和辐射,里面是冰冷的绝境。
苏软软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看着眼前惨烈的一幕,重生以来积压的所有恐惧、愤怒、不甘,如同火山般在心底翻涌。为什么?为什么总是绝境?她看着自己沾满顾言和林澜鲜血的双手,一股强烈的、想要撕碎一切的暴戾冲动在胸中冲撞。
就在这时!
“咳…咳咳…”维生单元平台上,被蓝色凝胶包裹的顾言,突然发出极其微弱的咳嗽声!虽然眼睛依旧紧闭,但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似乎陷入了极其痛苦的梦魇。
“顾大哥?”王大爷惊喜地扑过去。
林澜也艰难地转过头。
顾言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呓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鹰…巢…”
“…观察者…报告…”
“…样本…情绪…异常…波动…突破阈值…”
“…危险…失控…”
断断续续的词句,如同破碎的密码,从他干裂的唇间艰难挤出。每一个词都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鹰巢?”苏软软的心猛地一沉,目光瞬间投向林澜!林澜的脸色在顾言的呓语中变得更加惨白,眼神中充满了惊骇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恐惧?
“观察者?样本?”王大爷茫然不解。
苏软软的空间感知碎片无意间扫过顾言被蓝色凝胶覆盖的身体。就在他呓语“情绪异常波动”和“突破阈值”的瞬间,她“看”到——顾言心脏位置,那层对抗辐射污染的淡蓝色“心弦”模拟能量流,极其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精神波动,如同涟漪般从顾言身上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和之前她在装甲车残骸旁,为了对抗追踪信号而爆发的、那种燃烧般的极端意志波动…同源!
一个冰冷而恐怖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上苏软软的思维:顾言口中的“样本”…是指他自己?还是…指她?!“观察者”又在观察谁?“鹰巢”…这个代号…又意味着什么?
她猛地看向林澜!林澜也正看着她,护目镜后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审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医生…”苏软软的声音冰冷,“B7区…到底是什么地方?顾言…他到底是谁?或者说…是什么?”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林澜,不再有之前的信任,只有冰冷的质疑和深沉的戒备。
林澜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避开了苏软软的目光。她攥着那个布满裂纹的黑色数据模块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喵呜?”肥橘猫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骤然紧张的气氛,停下了舔毛的动作,琥珀色的眼睛在苏软软、林澜和维生单元上的顾言之间来回转动,充满了困惑。它走到苏软软脚边,习惯性地蹭了蹭,试图缓解这压抑的气氛。
然而,这小小的温情并未能打破死寂。
嗡——!
维生单元的警报声陡然变得尖锐刺耳!屏幕上代表顾言生命体征的曲线瞬间暴跌!包裹着他的淡蓝色凝胶剧烈波动起来,表面浮现出大片不祥的紫黑色斑块!
【警告!目标体内辐射污染指数急剧升高!突破净化协议临界值!】
【警告!未知高维能量干扰!来源:内部!】
【“心弦”模拟程序过载!即将崩溃!】
【生命维持系统受到干扰!能量供应不稳定!】
【紧急!紧急!!】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丧钟,敲碎了最后一丝侥幸!
“不!”苏软软和王大爷同时惊叫!
林澜猛地睁开眼,看着屏幕上疯狂闪烁的红光和顾言身上迅速蔓延的紫黑色,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彻底的绝望和…一丝了然般的痛苦。
“反噬…开始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如同呓语,“‘心弦’的逆向污染…和他体内的‘种子’…被刚才的波动…彻底激活了…”
种子?什么种子?苏软软还来不及追问,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顾言的身体在维生平台上剧烈地抽搐起来!包裹他的蓝色凝胶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转动!干裂的嘴唇张开,这一次,发出的不再是呓语,而是一声非人的、饱含着无尽痛苦与某种冰冷秩序的尖啸:
“指令…接收…”
“样本…苏软软…”
“空间坐标…锁定…”
“能量特征…上传…”
“清除…协议…启动——!!!”
随着这声尖啸,一股冰冷、狂暴、充满毁灭意志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以顾言为中心,猛地向四周爆发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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