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晴的意识在腐臭中挣扎着苏醒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太阳穴突突的钝痛。眼睑像被胶水黏住，她费了好大劲才撑开，入目是斑驳的树影在灰蓝色天空下摇晃，鼻腔里塞满了潮湿的泥土味与腐肉的腥甜——这具身体趴在杂草丛生的水沟里，右手无名指的指甲翻卷着，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肉，而她分明记得，自己的记忆还停留在律所办公室，台灯在案情卷宗上投下冷光。
指尖传来的触感不对劲。她撑起上身，掌心沾着的腐叶碎渣陷进皮肤，本该细腻的掌心布满皲裂的伤口，手腕处的皮肤呈青紫色，血管里像流着冻住的铅水。低头看向胸口，褪色的香奈儿套装上凝结着黑褐色的血痂，领口扯开的地方露出锁骨下方的咬痕，伤口周围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远处传来脚步声。叶晴下意识缩成一团，浑浊的眼球从乱发间隙望出去，五个人影正沿着土坡走来。为首的男人穿着磨破的夹克，腰间别着生锈的匕首，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间，突然惊呼：“是小晴！”
她浑身肌肉绷紧。这个称呼陌生又熟悉，记忆里并没有这样的声音，但身体却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像真正的丧尸般发出含混的嘶吼，肢体不协调地抽搐着往后退。男人加快脚步靠近，身后的同伴却突然拽住他手臂，低声道：“别信，丧尸怎么会保持人脸？”
“可这眼睛…小晴的眼睛就是这样的。”男人声音发颤，匕首却悄悄滑入掌心，“别怕，我们带你回家。”他蹲下身，指尖即将碰到叶晴手腕时，刀刃突然翻起，寒光直刺她心口。
时间仿佛被拉长。叶晴在剧痛中看见自己的胸腔裂开狰狞的伤口，本该是丧尸的身体却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敏捷——她的右手不受控地探出，指骨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却精准地扣进男人肋骨间隙。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时，她才惊觉自己的手掌已穿透对方胸腔，五指正攥着还在跳动的心脏，温热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捏了捏。
男人的瞳孔在剧痛中骤缩，身后的同伴们发出惊叫。叶晴松开手，尸体倒在地上的瞬间，她才发现自己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溃烂的皮肤下透出诡异的红光。血腥味刺激着神经，喉头泛起吞咽的冲动，但理智却在尖叫——她是叶晴，是那个在法庭上能把证人证词拆成碎片的律师，不是只知道啃食血肉的怪物。
“怪物！”剩下的三人中有个女人尖叫着举起木棍，却在看见叶晴抬起头时怔住了。她的眼神不再是丧尸的浑浊，而是像淬了冰的手术刀，冷静得可怕。木棍砸下来的瞬间，叶晴侧身躲过，指甲划过对方咽喉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回到了在健身房练习格斗的夜晚，只不过现在的“沙袋”，会喷出滚烫的鲜血。
最后一个男人转身想逃，却被她从背后抱住。温热的呼吸拂过对方后颈，她听见自己用沙哑的嗓音说：“别跑，我很…弱的。”男人僵硬地回头，看见的是丧尸脸上诡异的微笑，下一秒就被按进泥地里。指节叩击后颈的动作精准无比，那是她在卷宗里看过的丧尸弱点——原来不是心脏，而是脑干。
肚子发出“咕噜”声，看着眼前到底的三具尸体，想吃。
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叶晴强迫自己松开手。尸体躺在脚边，她蹲下身，指尖抚过自己溃烂的脸颊。刚才的战斗中，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异常清晰，仿佛有另一种意识在暗处蛰伏，但每次濒临失控时，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法庭上的场景：证人说谎时无意识的眨眼，对手律师翻页时指尖的颤抖，这些细节曾帮她打赢无数官司，现在则让她在丧尸的本能中保持清醒。
夜幕降临前，叶晴拖着蹒跚的步伐走进废弃的超市。玻璃碎渣在脚下发出脆响，她在货架间翻找出过期的矿泉水，蹲在洗手台前冲洗身体。镜子里的脸让她怔住:左脸从眼角到下颌有道深可见骨的伤疤，右耳缺失了三分之一，可那双眼睛还是没变，眼尾微微上挑，像随时准备捕捉对方话语中的漏洞。
她扯下白色破布条裹住身体和伤口，坐在堆积的货物上复盘白天的遭遇。那群人认识原主，却在确认“她”是丧尸后立刻下杀手，说明末世中人类对丧尸的认知是彻底的敌对。而自己这具身体显然特殊，既能保持人类意识，又拥有远超普通丧尸的恢复力和行动力——但这份特殊必须隐藏，就像在法庭上隐藏关键证据，等待最佳时机出牌。
远处传来丧尸特有的低吼声，叶晴蜷缩进阴影里，故意让自己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紊乱。当两只蹒跚的丧尸靠近时，她发出微弱的呜咽，像真正的弱者般颤抖。丧尸的动作顿住，似乎在分辨同类的气息，就在它们放松警惕的瞬间，她的指尖已扣住对方眼球，挖出对方脑子，温热的体液流过指缝时，她听见自己在心里冷笑——扮猪吃老虎这种策略，不正是从那些道貌岸然的对手身上学来的？
刚刚杀死了两名丧尸，从小脑里获得了两枚晶核。用矿泉水洗过，颠在手里，分量很轻。嚼起来倒是嘎嘣脆，头上的伤倒是恢复了。
黎明时分，叶晴站在超市门口，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她的步伐重新变得踉跄，双臂无意识地晃动，脸上的伤疤在晨光中显得更加狰狞。但在那双眼睛深处，冷静的光芒从未熄灭，就像她曾在法庭上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现在的她，不过是换了个战场，而敌人，远比当年的对手更危险。
丧尸群的低吼从远处传来，叶晴混入其中，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在这个丧尸为尊的世界里，最安全的伪装，就是让自己成为最不起眼的弱者——毕竟，没有人会防备一只连路都走不稳的“丧尸”，直到她的指尖，再次扣进敌人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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