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辩方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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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雾未散的巷口,两枚晶核在叶晴指缝间流转。青玉核面折射的光斑劈开晨霭,将她胸前腐烂的律师徽章照得透亮,编号“鄂司律证字2018157”在光晕里忽明忽暗,像具会呼吸的骨殖。血红色核体表面浮着细小蛇形纹路,每当西装男举着喇叭喊话,那些银线就会跟着震动——正是三年前她在失踪案中追查的制药集团徽记。

“把人交出来!”西装男踹开生锈的消防栓,喇叭筒磕在防弹衣上发出闷响,三年前在法庭上被她当庭拆穿伪证的阴鸷又爬上眉梢。他腰间鼓起的金属箱棱角分明,和卷宗里记载的假疫苗冷链箱分毫不差。叶晴垂在身侧的指尖蜷起,腐肉剥落的指腹还留着当年整理证据时磨出的茧子,此刻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晶核棱面。

巷口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轻响,频率暗合《民法典》第184条的页码节奏。叶晴耳骨处的腐肉呈半透明状,陈建军用生锈铁链敲击墙面的摩尔斯电码正透过颞骨传递,每道震动都在她浑浊的眼瞳里荡起涟漪。她后退半步,腕骨翻转间将青玉核对准二十米外的废弃油罐,光斑在锈迹斑斑的铁皮上烧出焦痕,像给命运标了个冒着火的标点符号。

“审判需要证人。”她开口时,喉间腐肉摩擦的声响惊飞墙根老鼠,领口扯开的伤口里,半截声带随着音节颤动,“第一个——”青玉核突然脱手,核面撞在油罐阀门的刹那,光斑骤然聚成灼热熔岩,密封圈“滋”地冒出青烟,汽油顺着她昨夜用指甲刨开的沟槽蜿蜒向前,“是2019年消失的疫苗研究员。”

西装男腕间的蛇形腕表突然发烫,他惊恐地望向逐渐扩散的油渍,喉结滚动时,防弹衣下的金属箱发出咔嗒轻响。叶晴指尖碾过血红核体,里面封存的实验记录影像在核面一闪而过:戴防毒面具的研究员被按在培养舱,注射器里的液体泛着和血核相同的红光。

“第二个证人。”她指甲刮过核体棱线,刺耳的音波像金属锯切割法典,所有人捂住耳朵的瞬间,陈建军从阴影里掷出燃烧瓶,“是被你们灭口的清洁工!”火焰窜起的刹那,陈建军看见张律师瞳孔里倒映的火光,和当年他在仓库焚烧证据时的贪婪一模一样。

子弹呼啸而来时,叶晴的身体比意识更早做出反应。腐烂的肩颈以诡异角度偏转,子弹擦着锁骨飞过,带出几缕腐肉。这具丧尸化的躯体记得每个客户的射击习惯——某个地产商喜欢三点一线瞄准心脏,某任法官总打偏两厘米,这些肌肉记忆此刻成了最精准的防弹衣。

她扑向陈建军的瞬间,半边头皮被气浪掀飞,露出颅骨上激光刻印的“LY-1057”。这串编号在火光中明明灭灭,像极了制药集团实验室里,那些被标注为“失败品”的培养舱编码。但没人看见,她眼底倒映着管道壁上的化学公式,那是陈建军女儿用最后力气写下的解毒剂配比,此刻正随着爆炸气浪,在她脑内晶核上蚀刻新的纹路。

“带着这个。”叶晴将血核按进陈建军掌心,核体表面的蛇形纹正在他掌纹间游走,“去找电视台的林小羽,她知道怎么让这些‘证据’开口说话。”她转身时,脚踝处的GPS定位器正在渗出黑血,却被她随手缠上从张律师车上扯下的领带——那条曾用来勒死清洁工的藏青条纹领带,此刻成了最醒目的路标。

晨光终于穿透雾霭,叶晴的身影在巷口拖出长长的剪影。她摸了摸胸前半腐的徽章,编号在青玉核的余温里渐渐模糊,却有新的光斑在腐肉下亮起——那是陈建军用夜光笔在她法典残页上写的“等你”,笔画间还沾着他女儿的眼泪,像末世里最珍贵的证词。

当井盖在身后闭合,下水道的潮气漫过她腐烂的脚踝,叶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这具躯体的心脏早已停止跳动,但掌心的晶核还在发烫,就像当年她在法庭上举起关键证据时,指尖传来的、永不熄灭的灼热。而前方的黑暗里,制药集团大楼的轮廓正在晨光中显形,玻璃幕墙上的蛇形标志,正等着接受一场迟到三年的、由丧尸律师发起的庭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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