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时隙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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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泥浆紧贴着皮肤,混合着墨绿尘埃的腐蚀雨丝重新飘落,带来针扎般的细微刺痛。远方方舟基地方向,腐烂岛主那痛苦痉挛的庞大轮廓和震天的咆哮,如同末日画卷的背景音,冲击着凌波(凌波)麻木的神经。怀中流云(流云)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皮肤上墨绿的斑点如同死亡的烙印。

焚烬的残响,在深渊巨兽的心脏撕开了一道裂痕,却也带走了炎烬最后的存在痕迹。磐岩下落不明,生死难料。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最后一丝力气。深蓝铠甲早已无力维持,仅存的深流之力在体内微弱地流转,勉强抵抗着无孔不入的腐朽低语和雨水的侵蚀。

结束了吗?

就在凌波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深渊的刹那——

嗡!

一种极其细微、却完全不同于深渊腐朽感的**空间涟漪**,毫无征兆地在她身侧的空气中荡漾开来!那感觉……像是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无形的石子,又像是……一块无形的布料被轻轻揉皱!

紧接着,那片涟漪荡漾的空气,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掀开”!

并非撕裂,而是如同掀开一层覆盖在现实之上的、无形的“幕布”!幕布掀开处,露出后面……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

没有荒芜的焦土,没有飘落的腐蚀雨,没有无处不在的腐朽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和、稳定、散发着淡淡银白色冷光的**金属通道**!通道墙壁光滑如镜,流淌着微弱的能量纹路,空气清新得带着一丝金属和臭氧的味道,与外界污浊腥臭的环境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反差!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从那片被“掀开”的空间褶皱中踏出,落在凌波和流云面前的泥泞之中。

来人身材高挑修长,穿着一套紧身的、哑光深灰色的未知材质作战服,勾勒出流畅的线条。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覆盖的一张造型奇特的**鸟喙状呼吸面罩**,面罩眼部是两片深色的单向可视镜片,反射着外界毁灭的光景,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从身形判断)的肩部和手臂关节处,覆盖着造型精密的银灰色轻质护甲,护甲表面流淌着微弱的蓝色能量光路。他的动作轻盈、精准,没有一丝多余,仿佛一台精密的仪器。

没有言语。鸟喙面具人迅速蹲下身,覆盖着轻质护甲的手指在凌波和流云脖颈处快速触碰了一下,似乎在检测生命体征。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带着一种冰冷的效率感。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流云皮肤上那墨绿的斑点时,面罩眼部镜片下的光芒似乎微微闪动了一下。随即,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一只手穿过凌波的腋下,另一只手则小心地托住流云的后背和膝弯,以一种稳定而专业的姿势,将两人同时抱起!

凌波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意识模糊间,只感觉一股稳定而强大的力量托住了自己冰冷疲惫的身体。她最后的视线,透过那掀开的“空间褶皱”,看到了金属通道深处,似乎还有另外两个穿着同样灰色作战服、装备着奇特流线型武器的人影,正警惕地警戒着通道内部。

鸟喙面具人抱着凌波和流云,一步便跨入了那片被“掀开”的金属通道之中。

嗡!

就在他踏入的瞬间,那片被掀开的“空间褶皱”如同有生命的布料般,迅速“抚平”、闭合!外界荒原的毁灭景象、腐蚀雨丝、腐烂岛主的咆哮……所有的一切,如同被关掉的电视画面,瞬间消失!只留下通道内柔和稳定的银白冷光和死一般的寂静。

通道内部光线充足但柔和,空气微凉而干燥。凌波被轻轻放在一张同样散发着银白冷光的金属平台上,平台表面立刻亮起柔和的光圈,扫描着她的身体。流云则被放置在旁边另一张更复杂的平台上,数道纤细的蓝色能量光束立刻从平台边缘射出,如同灵巧的触手般,开始扫描他体表的墨绿斑点、破碎的铠甲以及微弱的生命体征。

“生命体征微弱,重度污染侵蚀,本源逸散超过临界点……紧急维生程序启动!”一个毫无感情的、合成的电子音在通道内响起。

凌波挣扎着想要坐起,查看流云的情况,但身体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剧痛和虚弱让她只能勉强侧过头。

“你们……是谁?”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鸟喙面具人没有回答,只是站在流云的平台旁,面罩镜片下的光芒紧盯着扫描数据。另外两名灰衣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如同注射枪般的银色装置,对准了流云胸口破碎铠甲下的核心区域。枪口亮起柔和的蓝光。

“注入‘逆熵稳定剂’,中和深渊污染熵增,延缓本源崩溃。”合成音再次响起。

一道纤细的蓝色光束从注射枪中射出,没入流云胸口。流云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痛苦呻吟,皮肤上蔓延的墨绿斑点似乎……停滞了?颜色也略微黯淡了一丝?但他本就微弱的气息并未明显改善。

“污染源深度渗透,与飓苍鸳本源纠缠……逆熵剂效果有限。需要更高阶净化手段,或……本源共鸣引导。”合成音分析道。

鸟喙面具人终于有了动作。他抬起覆盖着护甲的手,在流云平台的控制面板上快速操作了几下。一串串复杂的数据流在旁边的全息屏幕上飞速滚动。他似乎在检索什么。

“检索档案:代号‘穿霄’(驮拏多铠甲召唤者)…战斗数据…能量频谱…进化节点…终焉协律协议(未激活)…”合成音随着他的操作播报着。

凌波的心猛地揪紧!这些人……他们知道流云的身份!知道铠甲!甚至知道“终焉协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鸟喙面具人的手指停在全息屏幕的某个复杂能量波形图上,那波形图与流云铠甲破碎前释放“碎空指”时的空间波动高度吻合。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评估。

“方案B:启动‘真空沉眠’协议。剥离表层时空,减缓熵增速率,为后续净化争取时间。”他开口了,声音透过鸟喙面罩的呼吸格栅传出,带着一种奇特的、经过处理的金属质感,冰冷而毫无起伏。

“警告:真空沉眠存在不可逆时空错位风险。目标本源已极度脆弱,剥离失败概率:47.8%。”合成音提出警示。

“执行。”鸟喙面具人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他再次操作面板。流云躺着的平台发出低沉的嗡鸣,平台表面亮起更加复杂的、如同星座图般的银色光纹。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空间力量开始汇聚,将流云的身体缓缓包裹。他的身影在银色光纹中开始变得模糊、透明,仿佛正被缓缓拖入另一个维度的夹缝之中。

“不!”凌波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想要扑过去阻止。她不知道“真空沉眠”是什么,但那“不可逆时空错位”和“剥离失败”的字眼让她感到巨大的恐惧!

一只覆盖着灰色作战服的手臂稳稳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力量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稳定感。是另一名灰衣人,同样戴着鸟喙面具,镜片平静地看着她。

“他在死亡边缘。这是唯一延缓崩溃的方法。”按住她的灰衣人开口,声音同样经过处理,但似乎比为首的那位多了一丝……极淡的无奈?“相信‘观测者’的判断。”

被称为“观测者”的鸟喙面具人头领,并未理会这边的动静,全神贯注地盯着流云平台的数据流和那越来越不稳定的银色光茧。

终于,嗡鸣声达到顶峰,银色光茧猛地向内坍缩,形成一个微小的、不断旋转的银色奇点,随即彻底消失!流云的身体,连同他躺着的平台,一同消失在原地!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空间涟漪,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一丝……真空的冰冷感。

“真空沉眠协议执行完毕。目标状态:时空剥离态(不稳定)。维生系统同步转移。”合成音确认。

凌波无力地瘫倒在冰冷的平台上,深蓝的眼眸中充满了茫然、痛苦和深深的无力感。流云……被送去了哪里?他还能回来吗?

观测者这才转过身,鸟喙面具朝向凌波。镜片下的光芒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水元素召唤者,凌波。”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你的状态相对稳定,但深流本源损耗严重,精神屏障濒临崩溃。深渊意志的‘锚点’效应正在你身上加强。”

凌波心中一凛!锚点效应?是指她总能清晰感知到深渊悸动这件事吗?

“你们……到底是谁?方舟的人?”她艰难地问道,声音带着警惕。

“方舟?”观测者发出一声极轻微的、近乎无声的嗤笑,那金属质感的声音里第一次透露出明显的情绪——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旧世界的秩序残渣,妄图以蝼蚁之躯掌控星辰之火,终引火自焚。我们,与他们无关。”

他走到凌波所在的平台旁,覆盖着护甲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操作。一道柔和的蓝色扫描光束笼罩了凌波的身体。

“我们是‘时隙旅团’。”观测者一边看着扫描数据,一边平静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游走于时空褶皱的观测者与……必要时的干涉者。记录文明的兴衰,也记录……元素与深渊的终焉协律。”

时隙旅团?干涉者?终焉协律?一个个陌生的词汇冲击着凌波混乱的意识。她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比深渊本身更加庞大、更加神秘的漩涡。

“你们……一直在看着我们?”凌波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从荧光雨降下,漩啸龙选中你的那一刻起。”观测者直言不讳,“你们的挣扎,进化,牺牲……都是重要的观测数据。深渊的苏醒,元素的反抗,文明的挣扎……这是这个纪元必然的协奏曲。而我们,负责记录这首曲子的每一个音符,直至……终章。”

他停顿了一下,镜片的光芒转向全息屏幕上显示的、远方腐烂岛主那因炎烬自爆而痛苦痉挛的庞大轮廓,以及它躯体上那个被再次撕裂、流淌着熔岩与脓液的巨大创口。

“当然,当乐章出现意外的变调,导致关键‘音符’过早湮灭,影响最终协律的完整性时……”观测者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必要的干涉,也在权限之内。比如,挽救濒临湮灭的‘穿霄’之音。”

他再次看向凌波,镜片的光芒似乎穿透了深蓝铠甲解除后虚弱的躯壳,直视着她灵魂深处与漩啸龙相连的本源印记。

“以及,确保‘深流’之音,不会在终章之前,被深渊的腐朽彻底同化。”

他操作面板,凌波身下的平台亮起柔和的白色光晕,一股温暖而纯净的能量开始缓缓注入她的身体,修复着损伤,抚慰着濒临崩溃的精神。同时,一股清凉的、带着净化之意的能量流,开始冲刷她意识深处那如同跗骨之蛆的腐朽低语。

“好好休息,水之使者。”观测者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深渊的巨兽因‘焚烬’的残响而受创,它的怒火需要时间平息,它的伤口需要时间‘愈合’。这是风暴眼中短暂的宁静,也是你们……最后的喘息与准备时间。”

“至于大地使者,‘创界山魄’的基石……”观测者的目光似乎投向了通道深处某个方向,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他落入了另一群‘掘墓人’手中。他的命运,将是协奏曲下一个关键变奏的起点。”

“你们需要力量,真正的力量。去理解‘深流’的真谛,去唤醒沉睡的‘穿霄’,去找到……失落的大地。”观测者转身,走向通道深处,身影在银白色的冷光中显得有些虚幻。“而我们的任务,是确保这短暂的休止符,不被提前打断。”

通道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平台运转的细微嗡鸣和合成音偶尔的生理指标播报。凌波躺在温暖的修复光晕中,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强迫她沉入修复的睡眠。但观测者最后的话语,如同冰冷的种子,深深埋入了她混乱的意识深处。

时隙旅团?观测者?干涉者?创界山魄?掘墓人?失落的大地?

深渊的凝视之外,似乎还有一双更加深邃、更加漠然的眼睛,在时空的褶皱中,静静注视着这场关乎星球存亡的终焉协律。而她和她的同伴,不过是这首宏大而残酷乐章中,几个挣扎求存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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