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磊抬头望向夜空，云层已散去大半，露出那轮残缺的月亮——明天，或许真是个好天气。
然而，就在他低头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悄然浮现：腰间原本沉甸甸的弹药包和压缩饼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轻盈感，仿佛那些东西并未消失，而是融入了某种无形的空间。
他试探性地伸手触碰腰带，指尖划过之处，竟有一丝温热的波动自皮肤下泛起，如同血液流动，却又不似血肉。
他低声喃喃：“……虚空背包？”
心念微动间，短刀“唰”地从虚空中跌落掌心，金属冷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是张大勇用铁丝加固门窗时，扳手砸在锈蚀的门锁上，震得墙角灰尘簌簌落下，空气中浮起一股陈年机油与铁锈混合的味道。
吴磊余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墙角的阿辉身上。
那男人正低头擦拭从赵振邦手下收缴的手枪，动作太刻意，指节捏着枪管的力道大得发白，连扳机护圈边缘都被他蹭出了细小的划痕。
吴磊记得半小时前，阿辉踹开仓库铁门时，也是这样绷紧的肩膀——像根随时会断的弦。
“忠义？”他垂眸将短刀收回背包，金属碰撞声在虚空里闷响，“赵振邦倒台太快，他的算盘还没拨完。”
“吴哥。”林雪儿的声音像片羽毛，轻轻落在他后颈，带着一丝颤抖和凉意。
少女怀里的碎纸片不知何时被叠成了纸鹤，正被她用冻红的手指小心捧着，纸面泛着微微的反光，像是某种无声的祈祷。
她另一只手递来个银色U盘，背面的“黑潮-07”刻痕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刚才收拾东西时，从你战术服口袋滑出来的。”吴磊接过U盘的瞬间，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应该是在避难所里长期搬运物资磨出来的，粗糙却温暖，带着生活沉重的痕迹。
他没说话，转身走向李美娜架起的平板。
那是从赵振邦办公室抢来的，屏幕裂了道缝，开机时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密闭的空间内回荡着嗡嗡的电子音，还有门外隐约传来的风声。
“叮——”加密视频的提示音刚响，林雪儿就凑过来，发梢扫过他手背，带着淡淡的洗发水残留香气。
“我学过基础解密，需要帮忙吗？”吴磊摇头，指节快速敲击键盘——前AI工程师的手速在末世派上了用场，按键声清脆如雨点打在铁皮屋檐。
密码框跳动三次后，画面突然亮起。
白大褂男人的脸占满屏幕，眼窝凹陷得像两个黑洞：“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说明‘黑潮病毒’已经失控。”他声音压得极低，背景里有仪器的嗡鸣，还有偶尔响起的警报声，像是某种生物监测系统的预警。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男人身后的玻璃墙裂开蛛网纹，隐约能看见外面有青灰色的爪子拍在玻璃上，发出指甲抓挠玻璃般的刺耳声响，“他们突破隔离区了！如果可能……”
“砰——”平板突然黑屏。
吴磊抬头，发现林雪儿正攥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指节冰凉。
她的嘴唇在抖：“我爸爸……以前在生物安全实验室工作。”她的纸鹤掉在地上，被穿堂风卷着滚向墙角，阿辉弯腰捡起时，眼神闪了闪，手指摩挲着纸鹤翅膀的折痕。
“嗡——”引擎轰鸣声像闷雷从东边滚来。
吴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和机油燃烧后的焦糊味。
兽化解析自动展开，他听见轮胎碾碎玻璃渣的脆响，听见装甲车底盘刮过水泥地的摩擦声，甚至连车内金属零件因颠簸相互撞击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李美娜瞬间抱起离她最近的小女孩，后背抵在加油机上；张大勇抄起扳手挡在门口，肌肉绷得像铁块；刘志刚已经把缴获的步枪上了膛，枪管从破窗伸出去。
“是黑鸦佣兵团！”林雪儿突然尖叫，她指着窗外——月光下，三辆装甲车的车身上，黑色骷髅标志正泛着冷光。
最前面那辆的机枪手已经架起枪管，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加油站。
吴磊扑过去拽住林雪儿的胳膊，两人滚进加油机后的水泥墩后面。
子弹几乎是擦着他后颈飞过去的，打在铁皮顶棚上迸出火星，空气中顿时弥漫着金属烧灼的气味。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青铜级变异者×2，黑铁级×8。”他透过掩体缝隙望去，装甲车侧门打开，两个身影跃下——其中一个的手臂覆盖着青灰色鳞片，另一个的瞳孔缩成竖线，正对着加油站冷笑。
“所有人别露头！”吴磊扯着嗓子喊，右手按在腰间，虚空背包里的弹药包瞬间出现在掌心，熟悉的皮革质感让他略微安心。
他数着机枪的射击节奏——三秒一轮，换弹需要五秒。
余光瞥见阿辉正缩在最里面的货架后，手指死死抠住货架边缘，指节泛白得像要断掉。
“吴哥！”刘志刚的声音从左边传来，带着些许喘息，“加油机后面有根废弃的输油管，能绕到他们侧面！”
吴磊摸出颗手雷，在掌心转了转。
月光透过顶棚裂缝照在他脸上，照亮他眼底跳动的冷光。
系统面板浮现在眼前，青铜级的标记在闪烁，他能清晰看见那两个变异者的肌肉走向，能预判他们下一次扑击的轨迹。
“雪儿。”他转头看向缩在怀里的少女，纸鹤还攥在她手里，纸面已经被她揉得有些发皱，“等会儿我数到三，你就往左边跑，张大勇会接应你。”
远处传来装甲车引擎的轰鸣，更近了。
吴磊将手雷保险扣咬在嘴里，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虚空背包的位置——那里还躺着从赵振邦办公室顺来的汽油罐，和半箱燃烧弹。
风突然转向，带来一股腐臭的腥气，像是某种动物尸体在高温下腐败的味道。
他抬头，看见那个竖瞳变异者已经跃上加油站顶棚，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
“一。”吴磊松开手雷保险，“二……”“三！”
吴磊的尾音被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淹没。
他反手将手雷砸向装甲车底盘，爆炸的气浪掀得顶棚铁皮哗啦啦作响。
趁着枪手被火光晃眼的瞬间，他拽着林雪儿的手腕推向左侧——张大勇早已弯腰冲过来，铁钳似的手掌扣住少女后领，像拎小鸡崽般将她甩进加油机后的阴影里。
“刘队！”吴磊扯着嗓子喊，声音混着爆炸轰鸣刺进耳膜，“输油管！”
刘志刚的回应是一声闷哼。
这个前治安队副队长正猫着腰在油污地上匍匐，后背蹭得全是黑渍，却精准避开了所有子弹落点——他记得吴磊半小时前用战术笔在地图上画的路线：输油管贴着墙根延伸二十米，能绕到装甲车右后方。
“咔——”金属摩擦声比枪声更刺耳。
张大勇的钢筋楔进装甲车前轮，肌肉虬结的手臂暴起青筋，整个人几乎挂在车身上。
轮胎被卡得原地空转，扬起的烟尘里，驾驶座的变异者拍着方向盘怒吼，青灰色鳞片从指节爬到手背——这是兽化种即将暴走的征兆。
吴磊的瞳孔突然收缩。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青铜级竖瞳变异者的敏捷值正以每秒加1的速度飙升，鳞片覆盖面积已达67%。
他抬头望向顶棚，那道灰影正顺着铁皮裂缝往下钻，腥臭的口水滴在他脚边，溅起星星点点的锈迹。
“李老师！”他反手摸出燃烧弹，“带孩子们去地下管道！”
李美娜的回应是把最后一个小男孩推进排水口，自己挡在洞口前。
她的裙摆被弹片划开道口子，露出膝盖上的擦伤，却仍举着从货架上摸来的灭火器，冲吴磊比了个“OK”的手势——这个前教师用三天时间记住了避难所所有孩子的名字，此刻她的目光扫过每个蜷缩的小脑袋，像老母鸡护着雏崽。
顶棚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竖瞳变异者的利爪已经撕开铁皮，半截身子倒垂下来，蛇信子舔过吴磊的发顶。
系统提示音炸响：“检测到青铜级兽化种‘鳞甲蝮’，弱点：喉下三寸未覆盖鳞片，需穿刺伤害。”
吴磊的短刀从虚空背包里跃出，刀身映着对方泛黄的眼珠。
他突然矮身翻滚，短刀向上挑——精准捅进那片裸露的软肉。
血花喷在他脸上，温热的触感让他想起三个月前，女友被丧尸拖走时溅在他手背的血。
“噗！”变异者的嘶吼戛然而止。
吴磊反手抽出短刀，看着系统面板弹出的提示：“吞噬青铜级核心，获得敏捷加3，当前等级：黑铁Ⅲ。”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抬头正看见另一个青铜级变异者——那个手臂覆鳞的男人已经冲破张大勇的阻拦，掐住了刘志刚的脖子。
“刘队！”
吴磊的子弹几乎是擦着刘志刚的耳朵飞过去的。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摸出了步枪，只记得系统在疯狂标注对方的肩窝——那里有片鳞片稀疏的区域。
子弹穿透布料的瞬间，变异者吃痛松手，刘志刚趁机滚进输油管后面，反手扔出颗闪光弹。
白光炸起的刹那，吴磊已经冲到装甲车旁。
他拽开车门，枪口顶住变异者的太阳穴：“黑鸦佣兵团的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变异者的鳞片簌簌脱落，露出底下苍白的人脸。
他举起双手时，吴磊瞥见他手腕内侧的刺青——和赵振邦办公室保险柜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吴磊心中一凛，这刺青和赵振邦保险柜上的纹路一样，难道黑鸦佣兵团和赵振邦还有更深的联系？
“停火！”变异者扯着嗓子喊，“都停火！”
枪声渐歇。
月光重新漫进加油站，照见满地弹壳和扭曲的钢筋。
张大勇踹了脚卡住的装甲车轮胎，金属撞击声在空荡的废墟里回响；李美娜从管道口探出头，怀里的小女孩正用脏手指抹她脸上的灰；刘志刚捂着脖子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在地上洇开暗红的花。
战斗的硝烟渐渐散去，大家都在各自整理着。
吴磊松了口气，开始收集战利品。
此时，阿辉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吴磊腰间那圈若有若无的暖意处，他的”
阿辉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回，眼神闪了闪，低头去捡地上的弹壳——这个动作太刻意，吴磊却没再管他。
他转身走向装甲车，将缴获的高能电池、防弹衣和通讯设备一件件塞进虚空背包。
当他试着把墙角的折叠床往里收时，系统提示音轻快响起：“背包容量提升至2立方米，物品已收纳。”
“这能力……”吴磊摸着腰间的暖意，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他想起末世前调试的智能算法，想起那些被裁员时写的代码注释——原来命运早就在他的人生里埋好了伏笔。
“吴哥。”林雪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不知何时捡起了那只纸鹤，正用冻红的手指指着平板上的地图，“北纬3012，东经11435……我爸爸曾在那里的生物安全实验室当研究员。”她的声音发颤，纸鹤的翅膀被捏出折痕，“他最后一次视频说……说要找到病毒的解药。”
吴磊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短刀刀柄。
他想起U盘里白大褂男人凹陷的眼窝，想起视频最后那道青灰色的爪子——所有线索在脑海里串联成线，像被系统自动生成的算法图。
“南方生物安全实验室。”他抬头环视众人，月光照亮他眼底的冷光，“那里可能有病毒的源头，有解药，有……”他顿了顿，看向林雪儿泛红的眼眶，“有你父亲留下的东西。”
李美娜第一个点头。
她拍了拍怀里小女孩的背，说：“我跟着。”张大勇把钢筋往地上一戳，震得尘土飞扬：“吴哥去哪，我去哪。”刘志刚擦了擦步枪枪管，抬头时眼里有光：“赵振邦那种人都能当基地老大，我信你能走得更远。”阿辉站在阴影里没说话，手指却攥紧了兜里的手枪——那是从黑鸦佣兵团尸体上摸的。
吴磊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平板上。
黑屏的屏幕里映出他的脸，像块淬过冷的铁。
他弯腰捡起林雪儿的纸鹤，轻轻放进虚空背包：“天亮就出发。”
那道银白的光里，“黑潮-07”的刻痕若隐若现，仿佛在等待某个时刻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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