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磊屏住呼吸，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那双“眼睛”不是自然光，而是某种人工光源——有规律地闪烁了一下，像是回应他们的窥视。
林雪儿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我们被发现了……对吧？”
吴磊没有回答。
他盯着那片灯光背后缓缓浮现的轮廓——一座沉睡已久的设施，正在苏醒。
夜色像泼翻的墨汁，将水塔裹进浓稠的黑暗里。
远处偶尔传来野狗的低吠，混着风掠过枯草时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吴磊的后颈泛起一阵寒意，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阴影深处注视着他们。
林雪儿靠在他身旁，鼻尖微微发凉，呼出的白气在夜色中模糊了一瞬。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旧日志紧紧攥住。
那双“眼睛”依旧亮着，像极了某种生物的瞳孔，冷漠而精准地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吴磊的拇指在战术刀柄上摩挲两下，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展开——三个红点在千米外的基地围墙下闪烁，对应等级标注着“黑铁Ⅲ”。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仿佛能透过夜幕看清那些守卫的一举一动。
金属箱体被搬上卡车时发出的碰撞声，混着守卫的粗重喘息，顺着风钻进他耳朵。
那声音刺耳而冰冷，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他咽了口唾沫，喉头干涩得发疼。
“今晚必须动手。”他压低声音，喉结动了动，嗓音像砂纸擦过木板。
林雪儿缩在他身侧，发梢扫过他手背，带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是刚才她替刘志刚包扎伤口时蹭上的。
她的呼吸很轻，却让吴磊感到一丝异样的紧张。
三天前在废弃超市，赵振邦的人用铁链拴着二十七个幸存者游街，其中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哭着喊“妈妈”的声音像根细针，扎得他后槽牙发酸。
那声音至今仍在他耳边回荡，如影随形。
系统今早突然跳出提示：“检测到铂金级能量波动，48小时内可能转移”，而那些金属箱体，正是他在赵振邦仓库见过的“特殊货物”箱。
吴磊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大腿，指甲边缘已经有些泛白。
李美娜蹲在水塔另一侧，正在给阿辉调整护腕。
这个十五岁的男孩是她从废墟里捡的，此刻喉结上下滚动，盯着吴磊手里的信号干扰器，指尖把衣角攥出了褶皱。
“美娜姐，我……”他刚开口就被打断——张大勇的巴掌重重拍在他肩上，震得铁皮水塔嗡嗡响。
“小崽子怕个球？”建筑工人的粗粝手掌摸了摸腰间的炸药包，“当年拆三十层大楼我都没抖过，你引个哨岗算啥？”他咧嘴笑时，缺了颗门牙的缝隙漏风，在夜色里泛着白。
阿辉低下头，咬紧嘴唇，指甲几乎要抠进掌心。
刘志刚的战术刀在月光下划出银弧。
前治安队副队长此刻背靠着水塔内壁，刀尖轻轻敲着自己的太阳穴：“通讯塔在西南角，三个守卫，我和吴哥摸过去。”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林雪儿苍白的脸，“雪儿留在接应组。”
“不。”林雪儿的声音像片被揉皱的纸，她攥着胸前的全家福照片，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我爸的日志里说过，地下实验室的密码……可能用得上。”吴磊侧头看她，少女的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像两颗浸了水的玻璃珠，倒映着星光。
他想起三小时前在写字楼里，她颤抖着点开父亲视频日志时，手指在键盘上敲出的每一个字母都带着哭腔——那个说要带她去看极光的男人，最后在镜头前咳着血说“保护好小雪儿”。
“分组不变。”吴磊的声音像块冷却的铁，“美娜带非战斗人员去东侧废车库，半小时后亮三次手电。大勇，你负责囚禁区大门的爆破，炸药量减半——别伤着里面的人。”他把信号干扰器塞进阿辉手里，触感温热，是刚才揣在怀里焐的。
阿辉用力点头，转身时水塔铁皮发出吱呀一声。
吴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喉结动了动——这孩子昨天还在啃发霉的压缩饼干，今天就要去当诱饵。
但他没说什么，系统面板上“天穹项目”的字样仍在闪烁，而赵振邦臂章出现在变异犬兽脖子上的画面，像道烙痕刻在他视网膜上。
“三、二、一。”吴磊默念到零，远处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东侧哨岗的探照灯刷地转向，两个守卫骂骂咧咧地追过去。
他拍了拍刘志刚的肩，两人像两尾黑鱼，顺着水塔外壁的管道滑向地面。
爆破声比预想中早了三秒。
“轰——”的闷响震得耳膜发疼，囚禁区的铁门被炸出个一人高的缺口，二十几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出来。
李美娜的手电在废车库方向连闪三次，接应组的人立刻迎上去，有个女人抱着孩子跪在地上，眼泪在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风卷起尘土，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吴磊的战术靴碾过碎砖，通讯塔的铁架在头顶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上方突然传来脚步声，他抬头，看见个穿迷彩服的守卫正往下张望。
系统面板瞬间弹出分析：“黑铁Ⅲ，心脏供血量异常，左颈动脉暴露度87%。”他抓住铁架猛地一跃，战术刀擦着守卫下巴刺进脖颈——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带着铁锈味，混合着汗水渗入嘴角。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力量 2，当前力量15；吞噬黑铁级核心，进化进度9/10。”
“通讯塔已断！”刘志刚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他们在往地下搬东西！”吴磊抹了把脸上的血，顺着通讯塔梯子滑下来时，看见基地中央的喷泉池突然裂开道缝隙——几个守卫正用撬棍撬动大理石板，露出下面的金属门。
“走！”他拽着林雪儿往喷泉池跑，鞋跟在大理石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金属门前的密码锁闪着红光，林雪儿的手指在键盘上悬了三秒，指甲盖泛着青白：“我爸……我生日是7月25号。”她按下“0”“7”“2”“5”，锁孔里传来机械转动的咔嗒声。
门开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涌了出来，像是陈年尸体的味道混着化学试剂，直冲鼻腔。
地下室的荧光灯忽明忽暗，墙上贴满泛黄的实验报告，“17号受试者兽化率92%”“铂金核心与人类基因融合可行性”的字样刺得人眼睛生疼。
桌上散落着几枚鹅蛋大小的核心，其中一枚泛着幽蓝的光，正是系统提示的铂金级能量源。
“吴哥！”刘志刚的刀尖指向墙角——那里堆着七八个铁笼，里面蜷缩着浑身是血的人，有个男孩的手腕上还戴着校牌，“三中”两个字被血浸透，模糊成团。
吴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蹲下身，用战术刀挑开最近的笼锁，里面的女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骨头：“他们……拿我们做实验……那个穿黑衣服的……”
“嘘。”他按住女人的嘴，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片羽毛落在地上。
他猛地转身，战术刀划出半弧——阴影里站着个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脸型被兜帽遮住大半，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巴。
“你们不该来这里。”男人的声音像块冰，砸在水泥地上。
吴磊的系统面板疯狂闪烁，却连对方的等级都扫不出来——这是他觉醒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下一秒，黑影动了。
吴磊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残影，再抬头时，男人已经站在地下室尽头的通风管道前。
管道口的铁锈簌簌往下掉，在地面积成小堆。
“追！”吴磊吼了一声，抬腿就跑。
通风管道口的风灌进来，吹得桌上的实验报告哗啦作响，有张纸飘起来，落在他脚边——最上面写着“天穹项目最终实验体：赵振邦”。
他弯腰捡起纸的瞬间，系统面板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高阶能量波动，方向：通风管道。”吴磊把纸塞进虚空背包，摸了摸怀里的全家福照片，照片背面的铅笔字被体温焐得温热。
系统的警告音还在耳边嗡鸣，像根细针扎进神经。
吴磊屏住呼吸，将身体一点点塞进狭窄的通风管道。
金属边缘刮破了手臂，但他几乎感觉不到疼——肾上腺素已经淹没了所有感知。
管道内漆黑一片，只有远处传来微弱的脚步声，断断续续，像是故意试探。
他的手指紧握战术刀，掌心贴着温热的金属壁，那温度还未散尽……
“还来得及。”他低声自语，声音被铁皮吞没。
就在这时，膝盖重重磕在凸起的金属棱上，火辣辣的疼意让他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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