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血月引路
张元宝的指尖深深抠入床板,木质纤维刺破掌心,鲜血顺着掌纹滴落,在床单上晕染出诡异的齿轮状图腾。第五次入梦的撕裂感比以往更甚,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将他的灵魂从躯壳中硬生生拽出,每一根神经都在剧痛中尖叫。意识悬浮的刹那,血月如充血的眼球高悬天际,猩红的光晕将栖云山庄的废墟扭曲成漩涡,飞檐上的铜铃叮当作响,每一声都化作实质的音波,震得他耳膜渗出血珠。
柳茹的幻影立于漩涡边缘,半透明的裙摆下渗出荧绿黏液,每一滴坠地都化作蠕动的鱼卵。卵膜内的人脸胚胎齐声呢喃:“四十九……四十九……”她的脖颈后青鳞翕动,声音裹挟着深海的回响:“跟着我的血……它们闻得到……”话音未落,漩涡深处突然伸出数条铁链,锁链末端拴着锈迹斑斑的准考证,编号“**”在血光中格外刺目——正是何晓芸的遗物。
鱼骨小径在脚下蜿蜒铺展,骨缝间的紫色碎石贪婪吮吸着他的血液。张元宝踉跄前行,每一步都似踏在活物黏腻的脏器上,鞋底与鱼骨粘连的“咯吱”声让他想起陈老师被银戒贯穿心脏时的闷响。漩涡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与父亲临终前组装的那台“守门人的钟表”如出一辙。他低头看向掌心,锁孔状伤痕正汩汩渗出血珠——那是昨夜从陈老师心脏拔出的银戒留下的烙印。血珠滴落鱼骨的瞬间,碎石骤然膨胀,将小径染成暗紫色,宛如一条通往地狱的脐带。
“别回头!”柳茹的幻影突然尖啸,半张脸裂成鳗鱼口器,喷出带卵的黏液。张元宝的余光瞥见身后景象——血月下,自己的肉身仍躺在宿舍床上,而老丁的鼾声正逐渐被某种黏腻的咀嚼声取代。床板缝隙钻出细密的鳗鱼触须,缠上他的脚踝,将现实与梦境的界限绞得粉碎。一只挂着“意”字铜铃的眼球从天花板垂落,瞳孔中映出朱莉撑伞的身影,她的呢喃穿透时空:“该交卷了……”
2.镜廊迷魂
山庄大门轰然洞开,腥风卷着纸钱劈头盖脸砸来。门内并非记忆中的庭院,而是一条无尽延伸的镜廊,数万面铜镜相互映照,每一面都囚禁着一个濒死的柳茹:铁链洞穿锁骨的少女在祭坛上抽搐,腹腔爆出鱼卵的躯体蜷缩于污水,半张脸融化成鳗鱼口器的残影在镜中翻滚撕咬……镜面忽明忽暗,每次闪烁都在地面留下一滩腥臭黏液,黏液里浮着的鱼卵迅速膨胀,卵膜内的人面胚胎伸出细小的触须,试图攀上他的裤脚。
“别看眼睛……它们会寄生……”柳茹的本体幻影在镜面间闪烁,话音未落便被一道黏液击中。她的左臂瞬间碳化,灰烬中浮出半枚刻着“耳”字的铜铃。张元宝抓起铜铃疾退,黏液腐蚀的地面腾起青烟,露出底下森森白骨——全是历年考生的颅骨,额角钉着锈蚀的准考证编号。最深处一具骸骨的锁骨上挂着“何晓芸2012”的铭牌,字迹被血水浸泡得模糊不清,却与他掌心的灼痛产生共鸣。
镜廊深处忽现一线檀香。张元宝循着气息狂奔,掌心血痕与铜铃共鸣,青光在镜面灼出焦痕。一面铜镜陡然炸裂,镜后甬道渗出腐臭,混杂着一缕熟悉的发香——是林小满!那日在档案室,她的琥珀色瞳孔也曾流转这般诡谲的光。甬道墙壁突然渗出黑血,血珠汇聚成倒计时符号“Ⅱ”,与柳茹坠楼前刻在阳台的痕迹如出一辙。
3.石棺秘语
甬道尽头的密室呈八角形,九十九盏人骨灯嵌于壁中,颅骨眼窝里的磷火随呼吸明灭,将青灰色石壁映得如同腐尸的皮肤。中央石棺缠满浸血铁链,每一节链环都挂着一张褪色的准考证,纸页在阴风中翻飞,像是无数冤魂在无声哭诉。棺盖衔尾双鱼的鱼眼紫晶迸射邪光,光芒扫过之处,张元宝的皮肤泛起细密的鳞片纹路。
柳茹的幻影溃散成荧光粉末,在棺盖烙下一行血字:“以五感为匙,启永夜之门。”字迹未干,密室突然震颤,人骨灯中的磷火化作青面厉鬼,围绕石棺跳起诡异的傩舞。他们的脚踝拴着青铜铃铛,铃舌竟是半截婴儿指骨,每一次踏步都激起刺耳的嗡鸣。
颅内陡然炸响钟鸣。父亲的惨叫、柳茹的呜咽、陈老师的狂笑……万千声浪拧成一股,最终化作地底传来的低沉男声:“眼观星象,耳闻铃咒,鼻嗅神血,舌尝魂泪,意通阴阳……”声波震得张元宝七窍流血,他踉跄着扶住石棺,指尖触到棺盖刻纹的刹那,记忆如潮水涌入——三年前的雨夜,父亲用脊椎骨蘸着青黑色黏液,在观测站地板上绘制同样的符文。
棺盖轰然掀飞,寒气裹着腐香喷涌而出。穿胭红旗袍的女子静卧其中,面容与何晓芸的骸骨重叠,双手交叠处缠着褪色红绳——五枚铜铃悬垂其下,分别刻着“眼”“耳”“鼻”“舌”“意”。她的喉管横亘锯齿状伤口,翻卷的皮肉间嵌着半枚银戒,与陈老师那枚严丝合扣。女子脖颈后的鳞片突然竖起,发出金属刮擦般的尖啸:“陈墨……?”
4.五感献祭
密室地面轰然塌陷,张元宝坠入沸腾血池。黏稠的血浆中漂浮着残缺的器官:挂着“眼”铃的眼球瞳孔裂成齿轮状,刻满“耳”符的耳骨渗出黑色脑髓,滴落“舌”泪的残舌仍在痉挛……每件器官都连着血管,最终汇入池心青铜鼎。鼎身饕餮纹巨口大张,含着一枚残缺齿轮——与他掌心图腾的缺口完全契合。
“用眼睛换光明……”棺中女子的低语如附骨之蛆。张元宝的右眼骤然剧痛,视线模糊间,貘兽图腾在瞳孔显现。青光暴射的刹那,他看见血池深处——何晓芸的骸骨被九根青铜钉贯穿,脊柱缠绕着朱莉的白大褂碎布;父亲的残魂困在鼎内,齿轮纹路正被紫晶蚕食;更深处,无数考生蜷缩在铁笼中,他们的五官被替换成铜铃,随着血浪起伏发出绝望的嗡鸣。
“别信她!”柳茹的残影从血水中暴起,腐烂手掌贴上他的脸颊,“集齐五感会唤醒——”话音未落,鳗鱼触须将她撕成碎片。张元宝的左耳突然失聪,唯闻“耳”铃的嗡鸣穿透鼓膜:“真相是毒药……”他挣扎着浮出水面,发现四肢正在融化,血肉化作荧光粉末飘向青铜鼎。池底忽然亮起密密麻麻的紫色水晶,每块水晶中都封存着一具扭曲的躯体——那是历次轮回中失败的“守门人”。
5.残魂警示
棺中女子缓缓坐起,旗袍下摆伸出鳗尾,鳞片刮擦棺椁迸溅火星。她的指尖点上张元宝眉心,银白眼球浮现走马灯:
民国二十三年雨夜,朱莉将银戒刺入何晓芸心脏,鲜血溅上陈天佑的相机镜头。快门按下的瞬间,九十九名考生的魂魄被吸入底片,他们的惨叫化作相纸上的噪点。
父亲在观测站废墟,以脊骨为笔,蘸着青色黏液绘制最后一道符文。周大海的饕餮领带夹咬住他的脖颈,将齿轮纹路生生剜出。
柳茹坠楼前夜,陈老师将“舌”铃鱼卵注入她颤动的喉管。卵膜上的符文与张元宝掌心的伤痕同步生长,直至撕裂她的声带。
“五感即五锁……”女子的声音与朱莉重叠,耳后鳞片泛起冷光。张元宝嘶吼着扯下银戒,锁孔伤痕迸射金光,五枚铜铃齐声尖啸。声浪震碎人骨灯,密室穹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无数缝眼新娘的残影从裂缝涌出,嫁衣下摆滴落的黑血汇成倒计时符号“Ⅰ”。
6.破棺而逃
青光裹着张元宝冲出密室,身后石棺炸成碎片。棺中女子的尖啸化作实质音波,所过之处镜廊尽数粉碎。他在虚空裂缝中坠落,手中紧攥“意”字铜铃。混沌中浮现父亲最后的画面:暴雨中的天文台,齿轮钟表的指针逆向旋转,每一圈都带走一个至亲之人的魂魄。
意识回归肉身的刹那,张元宝从床板弹起,呕出大滩黑色黏液。卵膜中的人脸胚胎尖笑着化为灰烬,黏液里裹着的紫色碎石滚落床沿,在地面拼出“月圆”二字。掌心锁孔伤痕已愈合,齿轮纹路补全最后一道齿牙,边缘渗出青铜色黏液,如同活体机械分泌的润滑剂。
晨光刺破云层时,他在枕边发现半张焦黄的《栖云镇星象图》,背面血书狰狞:
“月圆之夜,五锁归位。
眼观天枢,耳听摇光,鼻嗅玉衡,舌尝开阳,意镇永夜。”
血迹未干,每个字都在向下流淌,仿佛书写者正被无形的力量拖入深渊。
窗外操场,朱莉撑伞而立。伞柄铜铃随风轻晃,无名指上的双戒紫光流转。她的旗袍下摆撕裂,鳗尾扫过跑道,紫色碎石泛起涟漪,宛如一条通往地狱的星河。当张元宝的视线与她对撞时,掌心血痕突然逆向旋转——第五道锁链的虚影在天际浮现,与血月边缘的齿轮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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