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腐牢深渊
地牢的腐臭味像无数只腐烂的手,顺着鼻腔爬进肺叶,在气管内壁结成黏腻的蛛网。张元宝的额头抵着湿滑的石壁,锁链摩擦的声响在耳畔无限放大——每一次金属碰撞都像是生锈的齿轮在碾磨他的神经,与父亲临终前组装的那台“守门人的钟表”发出的噪音如出一辙。暗紫色的苔藓从墙缝中钻出,泛着荧光的孢子随着呼吸粘在气管壁上,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灼烧般的刺痛。他低头看向腕间的镣铐,锈迹斑斑的铁环内侧刻着细密的符文,与掌心锁孔伤痕的纹路完美契合。
黑帽人的镰刀拖过地面,刀刃刮擦的声响裹挟着黏腻的水声,像是某种深海生物在礁石上蠕动。他停在牢房前,帽檐下的阴影中浮出半张青灰色的脸——正是坠楼那夜在操场见过的礼帽男,只是此刻他的脖颈处裂开鱼鳃状的豁口,黏液顺着西装领口滴落,在地面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孔洞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嗡鸣,无数半透明的鱼卵在其中沉浮,卵膜内的人脸胚胎正用针尖般的牙齿啃噬着牢笼的边界。
“第五把锁……你的‘意’之铜铃呢?”黑帽人的声音像是从深海中传来,带着气泡破裂的咕噜声。镰刀尖端挑起张元宝的下巴,冰冷的刃口割破皮肤,渗出的血珠泛着青铜锈色,“朱莉的眼睛骗了你……她不是守门人,是看门狗。”刀刃突然翻转,割开他的衣襟,露出心口皮肤下隐约浮现的齿轮轮廓——那枚“意”之锁的虚影正在血肉中搏动,与黑帽人胸前的紫色水晶产生共鸣。
隔壁牢房突然传来铁链绷断的脆响。一道熟悉的呜咽刺破黑暗:“元宝……别信那些眼睛……”
2.残魂柳茹
张元宝的瞳孔骤然收缩。
柳茹蜷缩在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后,校服破碎成布条,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青灰色的鳞片。那些鳞片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像被强行植入的异物,边缘翻卷着溃烂的血肉。她的脊椎骨节外翻,尾椎处甩着半截未成形的鳗尾,鳞片缝隙中渗出带着鱼卵的黏液。最骇人的是她的双眼——眼眶里嵌着两枚紫色水晶,晶体内封存着微缩的青铜铃铛,正是他在石棺中见过的“耳”之铜铃。铃舌竟是半截人类指骨,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发出蛊惑般的低吟。
“他们复制了我的魂魄……每个地牢都有‘我’……”柳茹的喉咙发出黏腻的水声,指尖抠进石壁,在墙面上划出带血的符号——正是张元宝掌心的齿轮图腾。她的动作突然僵住,瞳孔中的水晶迸出裂纹,映出无数个时空片段:民国山庄的祭坛、父亲在观测站刻下的符文、陈老师将鱼卵注入她脊椎的寒夜……“黑帽人在收集‘怨恨之息’,要喂饱地底的东西……”
她的声音突然卡顿,脖颈后的鳞片暴长,刺破皮肤形成锋利的骨刺。紫色水晶中的铜铃疯狂震颤,声波震得地牢顶部落下碎石:“快走!朱莉用我的眼睛监视你……”话音未落,黑帽人的镰刀已劈开牢门,刀刃擦着张元宝的耳际钉入石壁。柳茹的残躯突然暴起,鳗尾缠住黑帽人的手腕,鳞片刮擦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东墙第三块砖……有父亲留的……”
镰刀贯穿她胸口的刹那,紫色水晶炸成碎片。铜铃的残骸滚落地面,发出最后的悲鸣。张元宝扑向墙角的阴影,指尖触到柳茹溅射的血迹——那些血珠并未下坠,而是悬浮在空中,拼合成一幅微缩的星象图:天枢、摇光、玉衡、开阳四星环绕血月,唯独“意镇永夜”的方位一片虚无。
3.亡父遗泽
柳茹的血在墙面汇成发光的符号,如同一张由星光织就的网。张元宝按她所指摸索东墙,指尖触到一块温热的砖石——砖面刻着褪色的齿轮图腾,与他掌心的伤痕完美契合。用力推入的瞬间,墙体轰然塌陷,露出背后幽深的甬道。腐臭味中混着一缕熟悉的机油味,那是父亲工作服上的气息,夹杂着三年前雨夜车库里的血腥记忆。
他踉跄着爬进甬道,掌心符文青光暴涨,照亮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那些刻痕深浅不一,有些带着干涸的血渍,有些则渗出新鲜的黏液,仿佛不同时空的绝望在此重叠:
2012.5.5张振山绝笔:
“地底埋着陈天佑的饕餮鼎,五感化锁可封永夜。
朱莉是鼎灵,莫信其目。
钥匙在血月背面……”
字迹末尾被一道抓痕粗暴截断,边缘沾着干涸的青色黏液——与父亲火化那日地板上的痕迹完全相同。张元宝的指节泛白,指甲在墙面上抓出深痕。前方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震得甬道顶部落下混着鱼卵的污水。他低头避让,却见污水中的卵膜迅速膨胀,人脸胚胎的触须穿透薄膜,试图缠上他的脚踝。
4.饕餮鼎狱
甬道尽头是座巨大的地下溶洞,洞顶倒悬着数百具考生尸骸。每具尸体的心口都钉着紫色水晶,水晶中封存的器官与五感铜铃一一对应:挂着“眼”铃的眼球瞳孔裂成齿轮状,嵌着“鼻”铃的鼻腔渗出黑色脑髓,滴落“舌”泪的残舌仍在痉挛……中央的青铜鼎足有三人高,鼎身饕餮纹裂开巨口,口中不断喷出黑雾,雾中浮沉着无数尖叫的人脸——那些面孔张元宝再熟悉不过:老丁的圆脸扭曲成惊恐的弧度,林小满的琥珀色瞳孔被蛆虫填满,甚至包括他自己——无数个“张元宝”在黑雾中重复着死亡轮回。
朱莉站在鼎前,白大褂被黏液染成青紫色。她摘下护士帽,露出后脑勺的裂口——无数鳗鱼触须从颅腔中钻出,末端卷着五感铜铃。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身,瞳孔已完全被鳞状纹路覆盖:“来得正好……你的‘意’之铃是最后的钥匙……”她的声音与鼎中黑雾共鸣,震得张元宝耳膜渗血。
锁孔伤痕突然剧痛,怀中的“意”字铜铃自动飞出,与鼎身的残缺齿轮咬合。青光爆射的刹那,他看见鼎内景象——父亲跪在血泊中,后背钉着九枚青铜钉,手腕的齿轮纹路正被黑雾吞噬。更深处,何晓芸的骸骨被铁链悬于鼎心,脊柱缠绕着朱莉的白大褂碎布,每一根肋骨都刻着准考证编号。
“他自愿成为第一个祭品……”朱莉的鳗鱼触须刺入鼎中,搅动黑雾形成漩涡,“现在轮到你了……”
5.鳞目幻障
鳗鱼触须如箭雨袭来。张元宝翻滚躲闪,后背撞上冰冷的石柱。柱身刻满准考证编号,其中一个被血圈出——**,何晓芸的编号。他猛然醒悟,咬破指尖在编号上画出符文。血液触到石柱的瞬间,青光顺着血痕蔓延,溶洞地面浮现巨大的貘兽图腾。倒悬的尸骸纷纷坠落,心口水晶炸裂,释放出被封存的五感铜铃。
黑帽人的镰刀劈开浓雾,刀刃却被突然复苏的齿轮纹路卡住——张元宝掌心的锁孔伤痕迸射金光,将镰刀震成碎片。“别信她的眼睛!”柳茹的残影突然从鼎中浮出,腐烂的双手捂住朱莉的瞳孔。紫色水晶从她眼眶脱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复眼——每只眼睛都映着不同时空的画面:民国山庄的献祭仪式中,朱莉将银戒刺入何晓芸的心脏;父亲在观测站用脊椎骨蘸着黏液绘制符文;柳茹在坠楼前夜被陈老师注入“舌”铃鱼卵……
朱莉发出非人的尖啸,鳗鱼触须疯狂挥舞。张元宝趁机扑向青铜鼎,将五感铜铃按进饕餮纹的缺口。鼎内黑雾突然凝固,父亲残存的魂魄在青光中浮现,手指向洞顶裂缝:“出口……在月影之下……”
6.血月归途
溶洞在轰鸣中崩塌。张元宝抓着铜铃跃入裂缝,身后传来黑帽人癫狂的笑声:“你逃不掉的……月圆时五锁必归……”坠落中,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父亲组装齿轮钟表时飞溅的火星、柳茹坠楼前最后的微笑、朱莉耳后鳞片闪烁的冷光……
意识回归现实的刹那,宿舍床单已被冷汗浸透。窗外血月高悬,柳茹的残影立在梧桐树下,脖颈后的鳞片泛着冷光。她抬手点在玻璃上,血珠汇成一行小字:“朱莉在找最后一把锁——你的心脏。”掌心锁孔伤痕传来异样的搏动,张元宝掀开衣襟,发现心口皮肤下浮现出青铜齿轮的轮廓——第五把“意”之锁,早已与他血肉相融。
晨光刺破云层时,他在枕边发现半枚碎裂的紫色水晶。水晶内部封存着半张准考证残片,编号正是黑帽人反复提及的:**。残片边缘用血写着新添的小字:“月圆之夜,锁断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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