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千机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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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罡风在万丈深渊之上尖啸,三千青铜链绷紧的声响犹如巨人磨牙。王童心攥着发烫的青铜矩尺,看见锁链上嵌着的匠籍铁牌在青灯笼下泛着幽光——隋父隋安良的名讳正在第七层塔檐渗出血珠,将星图染出蜿蜒的红痕。

万象枢吞了千万匠魂,今日该醒了。面具人揭去靛青面甲,三姐的眉眼在机关冷光中妖异重生。她腕间缠着的靛青丝绳突然绷直,阿穗颈后钥匙孔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哒声。

季瘸子的枣木拐捅进铁索榫卯,迸溅的火星点燃了青铜链上的松脂。整座地宫发出垂死的呻吟,悬空塔楼以骇人的角度倾斜。王童心借势荡向隋父铁牌,矩尺插入锈蚀环扣的刹那,暗格弹出血书——泛黄的纸页上,隋父字迹被泪渍晕染:永昌元年改浑天仪为控人械,每夜闻冤魂泣于枢中

阿穗突然反弓脊背,关节发出机括转动的脆响。孩童眼中流转着青铜冷焰,喉间滚出苍老的詛咒:非攻院逆徒,当受万械穿心!十二根钨金丝从她后颈爆出,与浑天仪二十八宿盘精准咬合。悬浮的匠籍铁牌骤亮,映出赵老四等人被铁线穿透头骨的惨相。

这是青禾会偷来的守墓童子!季瘸子甩出的铜钉击碎两道青铜链,坠落的齿轮擦过王童心耳际,二十年前中元夜,皇陵丢了个鎏金机关婴...

面具人的蟒皮鞭卷住阿穗腰肢,孩童皮囊如蝉蜕般碎裂。青铜骨架舒展成八尺人形,万千铁线从肋骨间喷射,刺入悬浮的铁牌。赵老四的尸身破塔而出,改良曲辕犁时的旧伤处嵌着齿轮,眼眶里探出淬毒的犁铧尖。

王童心在齿轮雨中腾挪,矩尺扫过白虎星宿时触发暗阁。隋父的《非攻笔记》跌落出来,半幅靛青头巾飘落——正是暗河倒影中女子所戴。泛黄的笔记里夹着张婚帖,新郎官竟是当朝宰相的名讳。

白虎吞昴!季瘸子撞开扑来的傀儡,独臂指向浑天仪某处裂隙。王童心踏着人偶天灵盖跃起,矩尺插入宿盘瞬间,穹顶星图突然倒转。阿穗骨架剧烈震颤,眼眶迸射的血光在穹顶拼出河道总督府详图,某处地窖标记着龙形暗纹。

面具人厉啸着甩鞭,反被铁线缠住脖颈。那串乳牙玉佩炸裂,露出内藏的银锁片——玉娘二字在机关冷光中刺痛王童心的眼。阿姐!他嘶吼着掷出青铜钥匙,却见面具人撕开衣襟,心口处云纹胎记与隋母分毫不差。

钥匙穿透血肉的闷响中,靛青头巾随风飘落。女人染血的手指在星图刻下漕运司,坠入深渊前抛来半块兵符。王童心俯冲去抓,指尖擦过兵符上镇北军的铭文,却见阿穗的骨架正被浑天仪吞噬。

地宫崩塌的轰鸣里,季瘸子扯开衣襟。老人胸膛的墨家刺青竟是活动的机关,随着血肉剥离,露出浑天仪缺失的朱雀枢。去河道总督府...咳咳...龙袍...他将滴血的机关心按入矩尺,真正的百工锁在...

残破的塔楼坠入深渊时,王童心瞥见阿穗骨架内闪着鎏金光泽。一块刻着宰相私印的齿轮从她胸腔脱落,与兵符严丝合缝地嵌在一处。怀中的矩尺突然生出血管般的纹路,刺痛掌心的热度让他想起青铜婴尸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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