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前的南京龙江关,三百架水轮车将秦淮河搅成碎玉。工部衙门前竖起九丈星晷,晷影扫过之处,来自十三省的匠人正在调试参赛器具。
王童心穿过人潮,怀中玉琮与各处机括共鸣不止。铸铁匠的星纹犁头、织户的紫铃草染布、船匠的防水漆样板在阳光下交相辉映。他忽然驻足——琉球匠棚前围满人群,三尺高的青铜航海钟正发出编磬般的清响。
这钟能辨潮汐。琉球老匠人转动星纹齿轮,钟面浮起磷光斑点,日出时自鸣,误差不过半刻。
陈三叔挤到近前,矿工镐轻敲钟架。青铜回音中夹杂着细微裂响,老工匠脸色骤变:这是前朝冷锻法!
子时,工部地窖灯火通明。王童心将航海钟拆解成七百零件,孙驼子用星纹测微仪逐个勘验。当主齿轮被卸下时,陈三叔突然抓起齿轮冲向星图铁片。
缺齿形状……他颤抖着将齿轮缺口按在铁片上,和铁场盐晶的纹路完全一致!
众人悚然。齿轮缺失的齿痕,恰是星图东南角标记的神秘岛屿。王童心猛然想起,五年前星槎号罗盘偏转的二十七度,正指向同一方位。
明日决赛要当心。孙驼子摩挲着参赛令牌,琉球匠人袖口有硫磺渍。
三更梆响时,地窖梁上传来细碎脚步声。陈三叔甩出矿工镐,砸落一片瓦当——瓦当背面黏着未燃尽的遁地龙藤蔓。
决赛日,秦淮河两岸人声鼎沸。琉球匠人展示改良的星纹帆,帆面磷光竟能随日照角度变幻。王童心登台时,命人抬出三十六个密封陶瓮。
此乃遵化铁场的星纹盐。他拍开泥封,盐晶在瓮中凝成海岸模型,遇潮则涨,遇旱则缩。
当盐晶模型放入特制水盘,奇迹发生了——盐粒随人工潮汐自动垒砌,半个时辰便筑成微缩防波堤。琉球老匠人手中茶盏落地,溅湿的袖口显露出硫磺灼烧的疤痕。
该我们了!陈三叔推动绞盘。星纹犁头破开演武场的夯土,翻出的泥浪中竟有金纹稻穗自发萌发——这是用净烟塔盐晶培育的新种。
颁奖夜宴,琉球匠人敬酒时袖口微抖。王童心假意踉跄,毒酒泼在星纹腰牌上,玉琮突然腾起青光。陈三叔暴起扣住对方手腕,袖中跌出半枚青铜齿轨。
果然是你们!孙驼子亮出地宫找到的齿模,航海钟的缺齿,就是用来启动深海机关的!
琉球匠人突然咬破衣领,却被王童心用星纹银针封穴。卸去易容面具,竟是五年前宁波榷场逃脱的粟特商人!
突审持续到鸡鸣。口供显示,沃焦洲在神秘岛设有熔炉,正用前朝技术铸造巨型星晷。王童心展开缴获的海图,缺齿位置渗出硫磺液,勾勒出洪武八年沉没水师的航线。
秋分当日,三百匠人联名献上《万业谱》。王童心在序言页按下星纹盐晶,结晶自动延展成《星野海耕图》。琉球匠棚被改造成海事学堂,航海钟缺齿处嵌入了铁场盐晶。
陈三叔带弟子重铸齿轨时,熔炉突然喷涌青焰。冷却的铜汁中,浮现出二十年前沉船的轮廓。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深海,星槎号找到的青铜农鼎,正随着新齿轨的运转缓缓开启。
暮色中,第一艘装配完整航海钟的宝船试水。钟声荡开涟漪时,皇庄的杂交稻种齐齐低垂,金纹谷粒碰撞出与钟鸣共鸣的碎响。王童心知道,真正的航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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