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纲手

换源:

  廉价旅馆的房间,狭小而简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混合着劣质酒精和烟草的味道。窗户关不严实,夜晚的冷风从缝隙中钻进来,带着短册街特有的、纸醉金迷又肮脏不堪的气息。

纲手躺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散发着异味的被子。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身体也不时地抽搐一下,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突然,她猛地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弹坐起来,嘴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尖叫。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慌乱。

又做噩梦了。

又是那个该死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纠缠了她大半生的噩梦。

梦里,依旧是那个血色的战场。泥泞的土地被染成了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她的弟弟,绳树,那个总是阳光开朗、梦想着成为火影的少年,此刻却浑身是血地倒在她的面前,腹部一个狰狞的伤口,内脏都流了出来。他那双曾经充满活力的眼睛,此刻已经失去了神采,空洞地望着天空。

“姐姐……我……”绳树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无力地垂下了头。

“不!绳树!!”纲手疯狂地扑过去,想要用她的医疗忍术救他。可是,她的双手颤抖得厉害,查克拉根本无法凝聚。她眼睁睁地看着弟弟的身体一点点变冷,却无能为力。

然后,场景变换。依旧是血与火的战场。她的爱人,加藤断,那个温文尔雅、胸怀大志的男人,同样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胸口被洞穿,鲜血汩汩地向外冒着,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襟。他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不舍和遗憾,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纲手……”断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断!!”纲手再次扑过去,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她想要堵住他胸口的伤口,想要用创造再生救活他!可是,当她的手触碰到那温热粘稠的血液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鲜血!到处都是鲜血!红得刺眼!红得让她窒息!

绳树的血,断的血,无数在战争中死去的同伴的血……那些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瞬间将她淹没。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呼吸变得急促困难,心脏仿佛要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爆!

“啊——!!!”

纲手猛地从床上坐起,噩梦的残影还未完全散去。她环顾着这个陌生而简陋的房间,冷汗浸湿了她的睡衣,心脏依旧在疯狂地跳动。梦中那浓重的血腥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她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双手,颤抖着,仿佛上面还沾染着洗不掉的血迹。对血液的恐惧,如同跗骨之蛆,早已深深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这份恐惧,不仅仅是因为视觉上的冲击,更是因为每一次看到鲜血,都会让她回忆起失去至亲和爱人时的那种无力、绝望和撕心裂肺的痛苦。

她曾经是忍界最顶尖的医疗忍者,双手救活过无数生命。但现在,她连看到一点点血都会浑身发抖,无法施展任何医疗忍术。这简直是命运对她最大的讽刺!

纲手用力地抱着自己的双臂,试图抑制住身体的颤抖,但效果甚微。她蜷缩在床上,像一个受伤的野兽,在黑暗中独自舔舐着永不愈合的伤口。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一切?为什么那些噩梦永远不肯放过她?

她宁愿在战场上战死,也不想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被过去的阴影和内心的恐惧折磨得生不如死!

纲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因为压抑的啜泣而微微耸动。窗外的短册街依旧灯红酒绿,喧嚣浮华,而这间小小的、廉价的旅馆房间里,却只有无尽的黑暗、冰冷的绝望,和一个被梦魇彻底击垮的、破碎的灵魂。

(视角切换:静音)

静音是被纲手大人那压抑的啜泣声惊醒的。她几乎是立刻从房间角落里那张简陋的行军床上坐了起来,快步走到纲手的床边。

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赌场霓虹灯的微弱光线,静音看到了蜷缩在床上、浑身颤抖的纲手大人。她的心,如同被针扎一般,传来一阵细密的疼痛。

“纲手大人……”静音轻声呼唤着,声音中充满了担忧和小心翼翼。她知道,纲手大人又做噩梦了。

纲手没有回应,只是将头埋得更深,身体的颤抖也更加剧烈了。

静音默默地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知道,在这种时候,任何语言的安慰都是苍白的。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伸出手,轻轻地为纲手大人拉了拉那床薄薄的被子,试图给她一点点温暖。

她怀里的小猪豚豚,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悲伤,从静音的怀里探出小脑袋,发出几声低低的、哼唧般的呜咽声。

过了好一会儿,纲手的啜泣声渐渐平息了下去,呼吸也逐渐变得均匀。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再次上头,她似乎又昏睡了过去。只是那紧紧蹙着的眉头,显示着即使在睡梦中,她也并不安宁。

静音看着纲手大人那憔悴的睡颜,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担忧,有心疼,有爱怜,也有一丝深深的无力感。

她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间里那张唯一的、破旧的木桌前坐下。桌子上,摊放着一堆皱巴巴的纸张,那是来自各个赌场和高利贷者的催债单,上面的数字触目惊心。而在催债单旁边,则是一个空瘪得不能再空瘪的钱包。

静音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她们身上的钱,又一次在赌场里输光了。不仅如此,还欠下了更多的债务。下一个落脚点在哪里?下一顿饭的钱从哪里来?那些凶神恶煞的债主,又会什么时候找上门来?

这些问题如同沉重的大山,压得静音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才二十多岁,本该是享受青春、追逐梦想的年纪,却不得不跟着自己这位嗜赌如命的师父,过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

有时候,她也会感到迷茫和疲惫,甚至会忍不住抱怨。但是,每当看到纲手大人那隐藏在坚强外表下的脆弱和痛苦时,她心中的那点抱怨就会烟消云散,只剩下浓浓的心疼和想要守护她的决心。

因为,纲手大人对她而言,不仅仅是传授她医疗忍术和战斗技巧的师父,更是如同母亲一般,将她从战争孤儿的绝望中拯救出来、给予她温暖和依靠的亲人。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