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母亲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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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母亲的预言》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桑宁轻轻翻动书页,生怕惊扰了枕在她腿上的秦墨。他难得睡得这么沉,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昨晚从老宅回来后,他几乎彻夜未眠,直到天蒙蒙亮才在她膝头沉沉睡去。

桑宁小心地翻看着秦母的日记本,指尖轻抚过那些已经褪色的字迹。这本日记他们之前已经读过,但当时只关注了与滨江项目有关的内容,忽略了其他细节。此刻在晨光中重读,字里行间藏着的情感让她胸口发紧。

1998年6月18日。今天是小桑的生日,做了樱花糕送去。她怀孕了,肚子微微隆起的样子让我想起大学时我们躺在草坪上,约定将来要做亲家的傻话。志明偷偷告诉我,如果是女孩就叫宁,取宁静致远之意。我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想,如果是男孩,就叫墨吧——水墨丹青,与小桑的宁刚好相配

桑宁的手指微微发抖。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名字竟藏着这样的渊源,更不知道秦墨的名字是母亲与秦母共同的心愿。阳光照在这一页上,将泛黄的纸页映得近乎透明,仿佛要融化那些被时光尘封的秘密。

秦墨在睡梦中动了动,眉头微蹙。桑宁轻轻抚平他眉心的褶皱,继续往后翻。日记中的日期断断续续,但每一篇都提到桑宁的父母,字里行间流露出深沉的思念与遗憾。

1998年12月3日。墨儿今天踢了我一下,力气大得惊人。阿荣说这孩子将来一定不好管,我却想起大学时小桑说过,她希望孩子活泼些,像志明。多讽刺啊,我们的孩子本该一起长大,现在却连见面都要找借口...

一滴泪水砸在纸页上,桑宁慌忙用手指抹去,生怕晕染了字迹。她从未想过,母亲与秦母之间竟有这样深厚的情谊,更没想到她们被迫分离后,依然以这种方式维系着对彼此的牵挂。

日记翻到最后几页,桑宁突然发现有一页被小心地粘了起来,只露出边缘一角。她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揭开了——这页纸明显被人反复翻阅过,折痕处几乎要断裂。

1999年4月16日。明天要去见周董事长,必须阻止他那个疯狂的计划。滨江项目的问题一旦曝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阿荣被蒙在鼓里,我必须保护他和墨儿。夜里睡不着,翻出大学时的照片看,小桑笑得那么灿烂。如果有什么不测,希望墨儿有一天能找到回家的路。老宅地窖里的盒子会告诉他真相。当樱花第三次绽放时,他会明白一切...

桑宁的呼吸停滞了。这页日记的日期是秦母去世前一天,字迹比平时潦草许多,像是匆忙写下的。最让她震惊的是最后一行字:当樱花第三次绽放时,墨儿会找到回家的路。

第三次绽放...桑宁轻声呢喃,突然想起什么,急忙翻到日记本最前面。秦母在墨儿出生那年的日记里写过:校园里的樱花今年开得格外好,这是第一次为墨儿绽放。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击中了她。桑宁小心地从床头柜拿出手机,翻出日历往回推算——秦墨出生的那一年是第一次,他十八岁高中毕业那年是第二次,而第三次...正是他们重逢的那一年。

在看什么?

低哑的声音从膝头传来,秦墨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仰头看着她。晨光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间,将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映得格外柔软。桑宁将日记本转向他,手指点在那行预言上。

秦墨的眼神从迷糊瞬间变得清明。他坐起身,接过日记本,指腹轻轻摩挲着那行字迹,久久不语。

你相信吗?桑宁轻声问,妈妈预见了我们的相遇。

秦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她总是...看得比谁都远。他翻到前一页,指着那段关于名字的记载,所以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时,就觉得熟悉得可怕。

桑宁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就像命中注定。

秦墨突然合上日记本,转向她,眼神炽热得令人心颤:不全是。他捧起她的脸,母亲给了我们相遇的可能,但选择相爱的是我们自己。

这个吻来得突然而热烈,带着晨起的慵懒和某种说不清的迫切。桑宁能感受到秦墨指尖轻微的颤抖,仿佛要通过这个触碰确认她的存在。当她被轻轻放倒在床上时,日记本从床边滑落,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秦墨的动作顿了一下,桑宁却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回:晚点再捡...

阳光越来越亮,将床上交叠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远处传来早班电车的鸣笛声,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们终于读懂了二十年前那个母亲未说出口的祝福。

秦氏大厦顶楼会议室的玻璃墙外,乌云正在积聚。桑宁坐在旁听席上,看着秦墨站在投影屏前,冷静地陈述着滨江项目的调查结果。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西装,衬得轮廓越发锋利,声音沉稳有力,丝毫看不出昨夜几乎未眠的疲惫。

根据原始检测报告,三号楼的混凝土强度仅为设计标准的65%。秦墨点击遥控器,屏幕上显示出泛黄的检测报告,这份被篡改过的版本将数据改为98%,而签字笔迹鉴定证实...他又切换了一张图片,是张怀民的秘书代签的。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桑宁注意到坐在角落的周莹紧紧攥着钢笔,指节发白。坐在主位的证监会调查组组长面色凝重,不断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最关键的证据在这里。秦墨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冷,他放出一段录音,这是周董事长临终前的证词。

录音里传来虚弱但清晰的老人声音:...张怀民威胁我,如果不配合掩盖工程质量问题,就曝光恒隆的财务漏洞...那些不合格的材料都是他的公司提供的...秦夫人的死也不是意外,她带着证据准备举报...

录音戛然而止。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桑宁看见调查组组长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张怀民在政商两界的影响力众所周知,这个案子牵扯出的将是一场大地震。

秦总。组长擦了擦汗,这些证据非常有力,但张怀民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我们需要时间部署...

秦墨的眼神锐利如刀:三号楼里住着三百户居民,每一天都在危险中。他点开最后一张照片,是昨天拍摄的危楼现状,墙体已经出现明显裂缝,我们没有时间。

桑宁看着秦墨挺直的背影,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骄傲。那个曾经用冷漠保护自己的男人,如今为了素不相识的家庭挺身而出,对抗一个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她想起秦母日记里写的水墨丹青,突然明白了那个名字背后的期许——在黑白分明的世界里,也要守住心中的柔软。

会议结束后,调查组立即着手申请逮捕令。周莹走过来,深深向秦墨鞠了一躬:谢谢您...我父亲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秦墨的表情略显复杂:我只是为了母亲。他顿了顿,和那些无辜的人。

周莹转向桑宁,眼中含着泪水:秦夫人的日记...您看了吗?

桑宁点点头,想起那则关于名字的记载:你早就知道?

父亲临终前告诉我,秦夫人和我姑姑...也就是你母亲,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周莹从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是姑姑送给秦夫人的结婚礼物,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秦夫人托我父亲保管。

桑宁接过盒子,里面是一对蓝雪花形状的耳坠,花瓣上镶着细小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她想起秦母照片里经常戴着的正是这对耳坠。

她们本应是一辈子的姐妹。周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当年没有那些商业联姻...

秦墨突然开口:没有如果。他牵起桑宁的手,至少她们的心愿实现了。

周莹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嘴角微微上扬:是啊...以另一种方式。

走出秦氏大厦时,天空开始飘起细雨。秦墨撑开伞,将桑宁护在内侧。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像某种轻柔的低语,桑宁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当年...妈妈知道秦阿姨的心意吗?关于我们的名字...

秦墨的脚步微微一顿:我想是的。他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记得你母亲临终前反复说的话吗?

那年图书馆的樱花...桑宁恍然大悟,她们四个人的约定。

雨越下越大,秦墨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桑宁靠在他肩上,想起秦母日记里那些充满思念的只言片语,突然明白了母亲临终前念叨的不仅是遗憾,更是一种隐秘的期待——期待他们的孩子能够完成她们未竟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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