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轮椅上的星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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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宁在麻醉消退的剧痛中醒来，眼前是医院天花板刺眼的白。她下意识想蜷缩身体，却被膝盖处传来的尖锐疼痛钉在了床上。耳边传来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鼻端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左腿被固定在某种支架中，沉重得像灌了铅。
醒了？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她艰难地转过头，秦墨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白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他手里拿着一个冰袋，正小心翼翼地调整她膝盖上方的冷敷垫。晨光从窗帘缝隙中漏进来，在他侧脸投下细小的光斑，照亮了新生出的几根白发。
几点了？桑宁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早上六点二十。秦墨按下呼叫铃，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额头，手术很成功，但需要六周恢复期。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她在甜氧后厨摔倒的瞬间，膝盖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秦墨冲进来时脸上罕见的惊慌。医生诊断时严肃的表情：半月板撕裂，需要立即手术。
护士进来检查了引流管和镇痛泵，留下一杯水和几片药。秦墨扶她坐起来，手掌贴在她后背的温度透过病号服传来，稳定而可靠。
星棠呢？桑宁吞下药片，温水滑过喉咙的感觉让她意识到自己有多渴。
在林妙家。秦墨又倒了半杯水递给她，她画了张妈妈快好起来的卡片，让我一定要贴在你能看到的地方。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蜡笔画——夸张的彩虹下，一个火柴人躺在病床上，旁边站着另一个高大的火柴人，手里举着星星。桑宁的指尖轻触画上歪歪扭扭的妈妈两个字，喉咙突然发紧。
医生说至少要在轮椅上待两周。秦墨的声音平静，但指节因握杯太紧而泛白，我已经把家里改造好了。
桑宁抬头看他：改造？
无障碍通道，浴室扶手，厨房操作台降低...他列举着，语气像是在汇报某个建筑项目，星棠的房间也调整了，她坚持要和你平起平坐。
这个细节让桑宁鼻子一酸。她八岁的女儿，那个总是蹦蹦跳跳的小太阳，竟然愿意为了妈妈改变自己的小天地。
甜氧那边
小林和主厨都安排好了，线上订单照常。秦墨打断她，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别想着提前回去工作。
桑宁想反驳，但一阵剧痛让她不得不咬住下唇。秦墨立刻俯身调整了镇痛泵的流速，他的睫毛近在咫尺，桑宁注意到上面沾着一点灰尘——他大概连夜赶工了家里的改造，连脸都没顾上洗。
疼就按这个按钮。他的手指点了点镇痛泵控制器，不要硬撑。
桑宁想说些什么，但药物开始起效，世界变得模糊而柔软。在陷入昏睡前的最后一刻，她感觉到秦墨的唇轻轻贴在她的眉心，干燥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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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纽约下着冰冷的雨。桑宁坐在轮椅上，看着护士和秦墨办理最后的手续。她的膝盖仍裹着厚厚的绷带，腿上盖着秦墨带来的毛毯——那是甜氧限量版的纪念品，上面印着各种甜品的卡通图案。
准备好了吗？秦墨蹲下来与她平视，手里拿着一把大黑伞，车就在门口。
桑宁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这是她人生第一次需要被人推着走。这个认知让她的胃部揪紧，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毛毯边缘。
秦墨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他没有立即推动轮椅，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先看看这个。
盒子里是一对精致的耳钉，造型是微型的轮椅和星星。星棠的主意，他轻声解释，她说这样你就有一辆豪华座驾了。
桑宁破涕为笑，任由秦墨为她戴上耳钉。他的指尖擦过她的耳垂，触感轻柔而熟悉。这对耳钉像是某种承诺——即使行动受限，她的世界依然可以星光璀璨。
回家的路上，雨水敲打着车窗，形成一道模糊的水帘。秦墨专注地驾驶，偶尔从后视镜看她一眼。桑宁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以这个角度观察城市——低于常人的视线高度，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同。
公寓楼下，秦墨冒雨搬出了一把折叠轮椅专用伞。他弯腰将桑宁抱出车外时，她闻到他衣领上熟悉的雪松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清新。
我可以拄拐杖...她小声抗议。
医生说前两周必须轮椅。秦墨不容置疑地说，将她轻轻放入早已展开的轮椅中，契约婚姻第九条，伤病期间必须服从医嘱。
桑宁挑眉：有这条吗？
刚刚加的。秦墨推着她走向电梯，嘴角微微上扬。
当电梯停在他们的楼层时，桑宁惊讶地发现走廊里铺满了花瓣——不是玫瑰，而是小小的蓝雪花，正是宁居窗前种的那种。轮椅碾过花瓣，发出细微的碎裂声，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星棠的主意？她轻声问。
秦墨摇头：我的。
这个回答让桑宁心头一热。那个曾经连送花都要问助理品种的男人，现在记得她最喜欢的是这种不起眼的小蓝花。
家门一开，更大的惊喜等着她——原本需要迈两步的小门槛被改成了平缓的斜坡；所有地毯都被暂时撤掉，露出光滑的木地板；家具的摆放也变了，留出了宽敞的轮椅通道。
欢迎回家！星棠从厨房冲出来，手里举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蛋糕，上面用蓝莓酱写着GetWellS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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