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石抹远没把话说完,但群臣心里跟明镜似的,大概能猜到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显然,北辽内部不赞成这次和亲的人,怕是占了绝大多数。
这怎么能行呢?
这些年楚牧四处征战,虽说立下赫赫战功,可国库却也因此入不敷出。
对于这些本就无心战事的大臣们而言,战争就像一场噩梦,他们对其抗拒到了极点。
如今听到北辽使团这一番话,他们反倒着急起来。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避免战争,不就是送出去一个公主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给了!
这个念头在不少大臣心中闪过,他们觉得,用公主的和亲来换取和平,是当下最好的选择,毕竟战争带来的损耗和负担,实在让他们不堪重负。
于是,不少大臣开始交头接耳,眼神中透露出希望促成和亲的急切之意。
“呵呵,陛下。”
穆海清脸上挂着一贯的沉稳神色,缓缓开口说道:
“老臣以为,兵者,大凶之道也。”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视着大殿内的众人,似乎在观察众人的反应。
“若是能够通过和亲,来解决两国兵患之祸,使黎民免遭战火涂炭,这实乃天下百姓之幸啊。”
说罢,他恭敬地朝着龙椅上的楚帝躬身行礼,眼神中满是恳切。
“臣还请陛下三思。”
穆海清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回荡。
“臣等请陛下三思!”
刹那间,又是与之前相似的场景,大臣们齐刷刷地跪了下去,一片黑压压的身影,那场面蔚为壮观。
他们的声音整齐而洪亮,在大殿内久久回响,传递着他们共同希望促成和亲的意愿。
一直一言不发静静观察着这一切的楚牧,看到这场景,心中都忍不住泛起一丝对楚帝的同情。
当皇帝的居然被臣子如此强硬地架起来,在朝堂上毫无自主决策的空间,一举一动都被臣子的意志所左右,这皇帝当得实在是窝囊到了极点。
尽管朝堂局势复杂,可如此明目张胆地被臣子逼迫,楚帝的威严也在这一跪一求中,渐渐的被消磨殆尽了。
这大楚的皇帝,马上就要变成吉祥物了。
“你们的南院大王,凭什么敢求娶朕的掌上明珠?”
楚帝面色阴沉,难得的硬气了一次,直接无视了跪地恳请的群臣。
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石抹远,眼神中透露出帝王的威严与不悦。
面对楚帝的质问,石抹远不仅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满脸自豪,胸脯一挺,大声说道:
“我们萧延熙将军力破万斤,八岁便能够开弓射雕,十岁领军踏灭叛乱……
“诸上所举的例子,数不胜数。”
“我北辽陛下更是盛赞,萧将军乃是北辽皇室唯一的雄鹰!”
他一边说着,一边得意洋洋地环顾四周。
“就你们楚人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恐怕连一把刀都拿不起来吧?”
石抹远话语中充满了轻蔑与挑衅,说完便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身后的使团众人也随声附和,齐声大笑,那笑声在大殿内肆意回荡,他们脸上满是对大楚群臣毫不掩饰的嘲弄。
“就这点儿本事,也敢称雄?”
一位大臣实在忍不住,反驳道。
“就是,我朝二皇子横行天下,战无不胜,又如何比他弱了?”
这位大臣满脸愤慨,试图以楚牧的赫赫战功来压下石抹远的嚣张气焰。
下一秒,石抹远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故意一挑眉毛,大声问道:
“哦?那二皇子在哪呢?”
“二皇子自然是在……”
那人话说到一半,像是突然被扼住了喉咙,顿时戛然而止。
可石抹远已经从群臣下意识的视线转移中,轻而易举地得到了答案。
他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落在了坐在轮椅上的楚牧身上。
“无敌二皇子,就你?”
石抹远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不是,你们楚人是不是疯了?”
“居然跟我说,一个坐轮椅的废物,天下无敌?”
“你们是集体得了癔症吗?”
石抹远的笑声尖锐刺耳,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向大楚群臣的自尊。
听着石抹远这肆无忌惮的嘲弄,不少大臣面色顿时潮红了起来,那是愤怒与羞愧交织的颜色。
他们既为石抹远的无礼感到怒不可遏,又因无法有力反驳而觉得颜面无光。
平日里对二皇子各种抨击,如今需要靠着对方来撑场子的时候,对方却已经被自己给“祸害”了。
一瞬间,不少人心里忽然有了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
“我朝二皇子战功彪炳,乃是诸国共鉴……”
一位年轻官员涨红了脸,试图据理力争。
然而,话还没说完,石抹远就不耐烦地把手一挥,粗暴地打断道:
“别带上我大辽!”
他眼神中满是不屑,语气轻蔑至极。
“我大辽没听说过这号人!”
这等完全无视且傲慢无礼的态度,瞬间将不少同样年轻气盛的官员气得脸颊通红。
他们双眼冒火,紧紧握着拳头,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恨不得冲上去抡起拳头,狠狠揍一顿这个如此猖狂的北辽使者。
但理智告诉他们,这里是朝堂,代表着大楚的威严,冲动行事只会让局面更加糟糕。
可即便如此,他们心中的怒火依旧熊熊燃烧,那屈辱感如芒在背,让他们坐立难安。
看着那些被怼得哑口无言的大臣们,石抹远满脸得意,慢悠悠地转头看向了那坐在轮椅上的青年。
他上下打量着楚牧,不得不承认,眼前这青年模样周正硬朗。
便是以北辽人的审美风格,称得上一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喂,轮椅上的小白脸儿。”
石抹远一脸轻佻,用一种极为不尊重的口吻说道:
“他们说你是大楚无敌?”
“在大楚有没有无敌,我不清楚。”
楚牧神色平静,缓缓摇了摇头。
他心里清楚,这世上藏龙卧虎,喜欢隐居山林的高手老头儿太多了,自己确实不敢大言不惭地自称天下第一。
“看看,你们的主子就是个怂……”
石抹远见状,像是抓住了把柄,兴奋地指着楚牧,转身面向群臣,刚想要出言讥讽,尽情羞辱大楚君臣一番。
可就在这时,却听见楚牧不紧不慢,用一种极为平淡却又充满威慑力的语气缓缓说道:
“但是想要打死你,应该也不用费太多力气。”
楚牧的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一般,在寂静的大殿内激起千层浪。
刚刚还一脸得意的石抹远,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而大楚群臣,原本沮丧的脸上,此刻也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情,有惊讶,也有许多鄙夷和愤怒。
都成残废了,老老实实的一起被羞辱不行吗?
“你说啥?”
石抹远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话,震惊地伸手抠了抠耳朵,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道:
“你再说一遍?”
“我说,打死你,用不着太多力气。”
楚牧神色平静,目光如炬,缓缓又重复了一遍。
每个字都清晰有力,不容置疑。
“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吧?”
石抹远愣了片刻后,顿时觉得楚牧不可理喻,对他瞬间没了兴趣。
心想,跟一个疯子有什么可吵的。
然而,就在他刚要转身不再理会楚牧的时候,下一秒,一道尖锐的呼啸声陡然响起。
那破风声如同一把利刃,从石抹远的耳边疾驰而过。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支精美的玉簪将大半只染血的断耳钉在了柱子上,玉簪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鲜血顺着柱子缓缓滑落,在地上晕染出一小片暗色。
石抹远下意识地捂住耳朵,旋即才感受到那撕裂的剧痛!
脸上的表情,也瞬间被恐惧和不敢置信所取代。
他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楚牧,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看着这般模样的石抹远,楚牧神色淡然,缓缓开口说道:
“既然听不懂人话,那这耳朵也没什么用了。”
“先取你一耳,以示惩戒。”
“你,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