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和黑三儿抬着鱼筐刚找好地方,还没等我们抬起头,就有三三两两的人凑过来问:“这鱼卖么?”
“卖卖。”二叔忙不迭地点头。
“咋卖啊?”又有人问。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对视着,谁心里也没个准谱,一旁的人又开始催了:“紧着紧着,咋卖啊,说个价。”
但二叔想起胖嫂子说过的话,尽管心里没底,还是咬咬牙,有些心虚地应了一嘴:
“一块钱一斤!”
“一块钱?都这个价?”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胖男人问。
二叔忙说:“不是,胖头鱼一块,小鲫瓜子便宜,看着给点儿就行!”
胖男人哦了一声儿,猫腰在筐里面翻着,二叔忙凑过去:“叔,不用看,都是活的,早末晌刚打下来的,没歇着就送来了。”
胖男人扑哧一下乐了,一边扒拉开围在鱼筐边的人,一边对二叔说:“我信,我信。”一边对聚在身边的人们吆喝着:“别瞅了别瞅了,我要了,包圆儿!”
“包圆儿?”二叔觉得此刻自己的心好像要跳出腔子,兴奋地瞅了瞅在一边的黑三儿一眼。
黑三儿抹着汗,只是站在那里咧着嘴傻笑。
“真的?叔,你都要了?”
“都要了!”胖男人豪爽地说:“就按你说的价儿,大得一块钱一斤,小的给你七毛,咋样,不亏吧?”
“中中!就按叔说得算!”二叔忙不迭地点头应着。
胖男人嘿嘿笑着,走到一旁,变戏法似地抄出一杆秤来。
秤杆很长,一头是沉甸甸的秤砣,另一头当啷着绳子,绳子尽头没有秤盘却是个大钩子。胖男人回身又拿出了小盆,盆子上用铁丝吊了个把手,秤钩便钩住了,然后从筐里把鱼拿出来,一条条放进去,抬头催着二叔:“来来,帮忙过秤。”
二叔答应一声儿,蹲下身子帮着,一起把鱼一盆一盆地过了秤,又一盆一盆地转倒进胖男人自己带来的筐里。
“看好喽啊,大的这筐一共是二十四斤,小的这筐十二斤,记住喽!”
“听叔的,说啥是啥!”二叔也认不得那秤,只会点头儿应了。
所有的鱼都过了秤,装进了自己的筐里。胖男人这才松心地直起身子,掏出根烟叼嘴里,划洋火点着了,深深地吸了一口:“你们哥三放心吧,你们可着城关打听打听去,我胡胖子从不干缺德的事,不亏你们。”
“信信,哪能不信呢,叔说啥是啥。”二叔咧嘴笑着,颤颤巍巍地伸了手,心里通通地跳着,嘴巴张了张。
胖男人看二叔那一脸特为难地样子,突然醒过闷来,呵呵笑了:“忘了忘了,还没给钱呢。”说完,忙在兜里掏出了一叠皱皱巴巴的票子,一五一十地点给二叔:“数数,没错吧?一共是三十二块四,给你三十三!”
“没错没错,谢谢叔了。”二叔忙接过来,一块五毛认真数清,小心塞到口袋里,用一只手死命地按着,似乎怕进了裤兜的钱又会从里面飞出来。
“那成,就这样了。记住喽,下回有,还给我留着,甭给别人!只要到这来,随便找个人问,就说是公安局食堂的胡胖子,谁都认识,听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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