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百分之九十以上相信是猝死或者其他死因，反正不是他杀，小小的岸村，就这几个人在弄捣着关于生活的全部人生内容，不会发生这种隐秘的命案的。趁已往下面走的人不注意，包括已在收警戒线的保安，借着曾在公安接触尸体经历的胆子，悄然伸手进去，捞起几根头发和骨头，摘了几片番薯叶裹了，放在口袋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他们后面下山。
我打电话给已经在县里担任公安局长的杨树哥，说明来意，一向对我此案帮助很大的他此次进行了推却，说这个权限在市里，要做的话，需跟他们打招呼，不太妥当。我知道这也算是个麻烦事，虽然不是大麻烦，如果杨树肯出面的话也一定成。杨树可能是考虑到我已经离开公安，勘破这个案件就是玩耍的事情，无论对于个人，还是工作都没有实质性的意义，不值得动用真枪真刀的技术侦查来揽此类的活。
此时我曾经动摇过，但最终还是不想放弃，莫洋的案件承载了我这么多年的谜团，我想弄个答案，给这么多年的心事、谜团和牵挂给一个交待。无奈之下，我只好搬出林金虎。林金虎现在跟赵勤一起做建筑工程承包，在这个大建设大发展的时代，他们很是有挣头，当下正在梧田承包二条老路扩散美化工程，工程款达6000多万。我果然找对了人，二天后，市形侦支队通知我我私下将头发和骨头提供给了他们。五天后，不明就里地他们还以为杨树在弄投毒自杀案件的试验，打电话告诉我，样本头发里含有四亚甲基二砜四胺，俗称毒鼠强，但骨头里有二根是小婴孩的没有毒鼠强，另外三根成人的检出了毒素。他们还强调说，这个有点非法操作，怕夜长梦多，与其他正常规渠道的样品混淆，他们将所有的样本都销毁，结论仅为口头告知，仅作参考，不能作为任何证据使用！
大惊失色的我，才知道这不到10%的可能性，还真的就发生在岸村。我心头涌上了百般滋味，没有惊喜，也没有悲伤，我失魂落魄，因为这个事实的真相，远远超过我的预估，使我充分认识到人思想的复杂性，人的活动的复杂性。但是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象一个人已经进入了山洞，只能往前，就象莫忠那次深夜赶山路一样，只能往前，下面的调查还得继续。
此时山风突然四起，每颗树上枝叶的幅度都摇摆得很大，象片片绿色的波浪在半空涨潮着。远处天边瞬即被片片乌云笼盖，它们如一匹匹乌狼，刹时跑到番薯园的上空，整个世界突然变成了黑暗。我们下山到达村子里时，大雨倾盆而下。
我问了已八十多岁但精神矍烁脸上肤色红润的吴阿婆，吴阿婆说林菊花当时出生的死婴，都是她接得生，后来处理时，由于不想声张，就没叫叶顺利，而由她参与了，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埋葬在了后山番薯园的附近。她就挖个土坑，把尸体往里一放，再盖上土就完事，因此可能会跟莫洋的坟墓位置上会有重叠。莫小武当初选择坟地时，曾经和吴阿婆一起征求过林菊花的意见，但林菊花坚决予以否认，因此莫洋的坟就建在那里，自然莫洋也就葬在那里。吴阿婆还说，林菊花不予承认，是不想回顾往事，本来本人就一直没有承认过，瞒着大家的，就当这个事一直没发生过，到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哪能就承认了么，其实即使承认也没有多大意义。过有从客观上讲，孩子一出生就是死胎，也不是她的错，也非她所愿，是当时医疗产检技术问题，且这个事在农村并非少见。我想起李建国曾经说过，他有二个妹妹，出生就死掉了，也是悄悄葬在了羊角山上，而李建国的母亲是林菊花的妹妹林碎叶，难道这是遗传所至么？
至此，莫洋系中毒死亡得到了实证。我不由地悲喜万分，喜极而泣，悲极而哭，喜得是这个串起我整个青春和成年的案件，它的定性，竟然在我原本虚无想象空间的伏线里得到了延伸和实现。悲的是，凶手倒底是谁，过了这么多年，我仍然是一头雾水，茫无头绪。但是我知道，案件也是需要交待结果了，不会有那么多的的偶然，如一串珍珠一般，串起了我断断续续但一直往下走的路径。
几天后，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再一次让我万分惊诧，虽然其他村民反响一般，傻花在医院里服毒鼠强自杀身亡。关于自杀的原因，有人说是因病痛，这样的事在医院屡见不鲜，有人说是因山庄建设资金压力过大，她抗压不住，选择了这种最为绝决的方式，一了百了，还有的说是她万念俱灰，对于什么都拥有的人，反映看淡了生死，选择早点离世上天堂。一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我从莫忠那里借阅了病历，获知傻花患得是风湿性关节炎，还有腰椎盘突出，都是慢性病，经过吃药、休息和静养，即可以减轻。至于住院原因，莫忠的解释是前段时间压力太大，跟村里人连续闹了一星期，医生的解释此类病不需要住院，是林贤打了招呼才给安排床铺的。
据悉，事发前三个小时左右，傻花一个人坐轮椅曾经出去过，去过哪些地方，干了些什么无从知晓，监控里也抓捕她出去的目的地和方向。
我由毒鼠强想到莫洋之死，两人死亡时间整整相差了30年。傻花被莫洋暴打后，莫小平曾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难道傻花在作了案之后，30年后才畏罪自杀。这30年里，傻花实现了人生的华丽蜕变，安排了所有人生应该安排的事，即使是生前最后一个建设项目，也已经尘埃落定，即将马到功成。我偷偷打电话给李红，李红说她公司里的启动资金还有四五个亿赫然在列。
这二个仇人的生命此时不一而同地扯上了毒鼠强，不由地使我胡思乱想起来，会不会是傻花药死了莫洋，在多年以后再行赎罪，也药死了自己，算是对莫洋以及他的家人一个交待，也是对于法律的一个表达。
傻花采用毒鼠强下毒来鸩死莫洋，如果亲自动手的话，需要与被害人接近，但是当年是一个青天白日，村里并没有人看到傻花出现在村子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包括在山上田野间。
那天，谁还见到莫洋在山止，他会不会是傻花的帮凶，或者知道凶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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